☆、婚宴_我和我的陈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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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

  光荣负伤之后,我自拍了两张头绑绷带的照片向公司高层争取了两天的休息时间。第二天的时候我躺在家里养伤看电视,旁边少不了我妈的叨逼叨,嫌弃我没用,说爬个楼梯都能磕到脑袋,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玩着手机看着电视吃着果盘,旁边还有我妈的碎碎念,突然觉得,我的人生,要是能像现在这样,也算圆满了。大愿望小幸福,人活一世经历过挣扎过,最后深爱而不得的无非也就是这点人间的烟火。

  吃中饭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记得去诊所换药。

  我当然知道是谁。

  足足纠结了一个小时去想我要不要回。有好几次,我都已经把内容输入好了,硬是忍住没有发送。

  最好还是不回,不要回,绝对不能回。一旦和他再次掺和在一起,我是说真的,我要是发了这条短信,以后陈圭再找我说几句话,我铁定会身不由己,他要是再对我好一次,再主动靠近我一点点,我多年摸爬滚打练出的一点点意志力就绝对无用处可言了。

  不要说再,我已经没有了。

  陈圭对我或许还有意思,这一点我可以想通,小学,初中,乃至高中,陈圭都是个硬邦邦奇怪的家伙,他不交往不真诚的人(不包括我),不搞怪不耍宝(跟我相反),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青春期。

  他真的很怪很聪明,做的事情,只要一开始,就会一直坚持做。我无法理解,他怎么做到每天重复那么多枯燥乏味的事情,练字是,拉二胡是,钢琴是,还有学习。他练了,每天练,练好了,也不自满不炫耀。那么些年,去数学竞赛,去英语朗诵,去考级,那么多的荣誉在他身上,可他人不浮躁,也不心虚,好像他受得起,也藏得住。

  如果让我找一种植物来形容他,那么是——水杉。

  直,而且高。枝是枝,叶是叶,树姿优美,亭亭玉立。

  他的周围,其实很难出现说得上话的女生,小学他碍于缺陷,中学有人递送情书但他的性格是不会接受这样的求爱的,高中跟我浪费了几年时间。

  好像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瞎溜达,大呼小叫上蹿下跳最亲密的也就只有我了。说句难听的话,他顶了一张招桃花的脸盘子,却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大傻子。

  我现在还能管住自己的手,自己的脑袋,唯一的原因就是我还有一点良心。

  要是管不住自己再去祸害他一次,不消说别人,我都觉得自己厚颜。

  下午的时候朱玉兔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跟她提到我头受伤陈圭送我去医院的事儿。

  她在电话里那边愣了下,笑道:“你们复合了?”

  我大呼怎么可能,她又说:“陈圭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上次我去世贸,本来是只有他一个人,我才叫你来的,哪成想还没几分钟,又来了个女孩跟他一起。”

  朱玉兔说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李春久没错了。

  然后朱玉兔犹犹豫豫地在电话里那端说:“桃子我跟你说件事儿……。”

  “你说。”

  “你爸爸出事那天你不是给我打了电话么,那天我坐车回来,在加油站的地方给陈圭发了个邮件,告诉他你家出事儿了。”

  我握着手机愣了半晌,笑说我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朱玉兔小心翼翼地:“他不是没来吗,我怕你伤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情况,我说那些也没用……。”

  ……。

  两天后急急忙忙跑去楼下诊所拆绷带,只留伤口处一块用白色胶布盖住的细纱布,第急吼吼赶去公司卖命。

  公司的同事问我头上的伤口哪儿蹭去的。我说我从二楼的阳台摔下来弄得。竟然没有人信我。

  日子流水一般地过,我没回陈圭的短信,陈圭也没再发过来,他绝不是那种上赶着不讨好的人。

  再过几天范毅与李春久小姐喜结良缘。李春久倒是还约我吃过几次饭,饭桌上绝口不提陈圭,这对我倒是件好事,这样的气氛,我会自然很多。

  工作三年,大学同学三三两两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朋友圈里晒婚纱照的都是接二连三。最甚的在吃毕业饭的时候就已经带球跑了。

  偏生我们寝室的四个,任他外界风雨飘摇情侣燕好,我自单身自逍遥。寝室聚会永远是光秃秃的四只,见面永远只能讪笑,打麻将牌不多不少正好。付钱的时候除法平均四份AA制,从来没有说哪个室友带了男朋友来请客这一说。

  单身是病,会传染。

  不会谈恋爱的人何其痛苦。

  范毅肯定不属于不会谈恋爱的,他跟李春久那点事儿暂且略过不提,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种的瓜,不到瓜熟蒂落摘自己家里到那一刻,谁不知道会被哪个家伙啃了。

  摘瓜的时机也要稳准,窄的早了,瓜不甜,白忙活;晚了吧,瓜烂了,白忙活。难,十分难。

  可是谁知道呢,破锅自有破锅盖,丑鬼自有丑女爱,只要情深意似海,麻子也能放光彩。管他范毅之前种过几个瓜,又丢了几个,反正能进他家门的,就李春久一个。婚礼前几天,我特意提前查了下日历,范毅结婚那天四月二十八日戊戌年戊午月,星期一宜嫁娶,开光。

  良辰吉日,佳人成双,从此牵手双双进入围城,美得很。

  围城里面说婚姻这座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李春久约我吃饭的时候我就说,妹子,你跟了范毅,进了他范家门,就不要想着出不出来的事儿了,从此咱们就是两路人了,你在里面好好过啊,我有时间来看你。

  李春久噗哧一声笑开,怎么你说得像是跟监狱似地。

  我安慰她,没关系,受不了就离婚。

  她还没结婚,我已经再跟她商量离婚的事儿了,不过她也不嫌我晦气,说小桃,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在里面等你。

  我拒绝,你等不到我的,除非我也进了范家门。

  她笑得更欢,你还挺欢脱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真没看出来。

  然后她好像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她表情变了变,又没说。说不出的话,我向来觉得还是不要逼人家,要不然你听到的,极有可能就是假话了。

  星期六的时候,我软磨硬泡跟部门主管请了一天假,说实话,干我们这行,请一天假都是受罪请不请得下来另当别论,最重要的是,请假回来的工作量重到能活活把你累死。

  为了请这个假,我星期天没休息在公司加了一天班,这也没什么用,仓管和跟单不在,很多活没法分配,我只能把手头上的新品单子整理一下,剩下的事情都要等到星期二回来再说了。

  参加一场婚礼真是麻烦极了。想必准备婚礼的更是不胜心烦,不过心连心甜如蜜,里面要是甜的,外面的苦实在不算苦。鄙人时年25,范毅大婚。小时候家里穷我立誓要干成好几件大事儿。(其中第一件是清华北大任选其一就读,这件反正已经无法挽回了。第二件第三件羞于启齿,反正也已经没戏了。)没想到日子浑浑噩噩过到现在,我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解决,不仅没解决,还遥遥无期。

  自己的终身大事遥遥无期不说,还得给李春久和范毅包个大红包,祝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范毅和李春久婚礼现场来的朋友我大多都不认识,有一个倒是意料之外。

  罗文艺。女神罗文艺。范毅的前女友罗文艺。

  范毅和李春久这对夫妇怎么想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我根本认不出来。倒不是说她相貌身材变形了还是怎么的,而是她的风格,穿衣打扮都大变样了。

  她剪了一个极短的发型,耳朵和脖子以及明媚的五官都露出来,穿了一身帅气地休闲装,我远远看了一下,还以为是个潮帅潮帅的潇洒酷哥。

  我先看见的罗文艺,但的确是她先认出的我。等她走到我身边叫了我一声,我听着她的声音才回忆起这么个姑娘。

  Hi,我主动打招呼。

  她看了看我的笑脸,突然问,你和陈圭在一起了吗?

  我说啊?哪儿跟哪儿?

  她从旁边的宴席酒桌上拖了一条凳子过了坐下,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啊,我们高中就分手了,你不知道么。

  她说我知道,我以为你们复合了。

  怎么会,我们现在都没见过几面,你想到哪儿去了。

  罗文艺用探究的目光看我,突然笑,你不喜欢陈圭了吗?我对这个问题很抵触,李春久这样问,罗文艺也这样问,而她们这样问的时候,却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了。

  那她们是什么意思呢。

  我正犹豫着,旁边来了个人,拍了拍罗文艺的肩膀:“好了吗?”

  我抬眼看了看,白白衬衫长裙,圆脸,瘦瘦长长的一个女孩,不是很漂亮,但是看起来很利索。

  罗文艺冲她笑了笑,示意她在等一等。然后她即垂下眼眸,定了一定才说:“出国后,陈圭的腿受过伤你知道么。”

  我惊愕:“什么时候?!”

  罗文艺好像料定我的反应,笑了笑:“他果然没有告诉你。”

  “什么??”我有点猜不透她话里的意思。

  “对不起,陈圭不告诉你,那我也不能说。”罗文艺没有多做解释,反而转开话题:“你小时候来A城的时候,陈圭的腿还不能走路是吧?”

  然后不等我回答,罗文艺又接着说:“他本来可以走路的,很小的时候我们偷偷跑去一个施工地点玩,爬到一个废弃的吊车上。我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他的腿被吊倒着的勾子划了一下,断了好几根神经。”

  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妈妈看罗文艺的眼神总有些疏离。我一直以为陈圭的残疾是天灾。原来是童年的灾祸。那一刻心里突然莫名地心酸。

  罗文艺颓然地苦笑了一下:“陈圭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见过最宽容的人,出事后我很怕不敢去医院看他,甚至闹着要爸爸搬家。后来是他先给我打的电话,他说罗文艺你去哪了,我生日快到了你给我准备礼物了没。”

  她说得没错,陈圭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说完这番话,罗文艺终于站了起来,她看着那个白衬衫的女孩子,把手搭在那个女孩肩膀上,女孩微微笑着向她的身边贴近了一点。“杨欣桃,我本来是打算,陈圭和我长大了之后,我就嫁给他。”罗文艺回头说了最后一句话,和那个素净的女孩一同走了。

  正巧,他们走的时候,范毅挽着准新娘李春久进场,擦肩而过的时候,范毅侧身看了一眼罗文艺。

  罗文艺没有侧目,她的手轻轻搭在那个女孩手臂上,两人坐到了离主桌很远的一处。

  我很确定,罗文艺不喜欢陈圭,还有一点,当年罗文艺也是喜欢范毅的。他们之间各自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今天罗文艺来参加宴席,面目里没有一丝不痛快或者遗憾。

  兔子跑得再快,也逃不出猎人的一张网,范毅一张情网从小学时候就开始撒饵,当年你追我逃的游戏,我本以为范毅终究赢了,然而这时童话的结局。

  我们都曾活在童话,也终有一天得自己走出来。如今孔雀东南飞,范毅抱得美人归,罗文艺未必过得不好。我们存在的现实世界,既不是童话,也不是□□。

  但我此刻最想唏嘘的不是罗文艺和范毅,而是我她刚说的,陈圭出国后受过伤?

  莫名想起来,陈圭回国后跛了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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