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上)_诱爱(师生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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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量(上)

  叶檀从战场上捡回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医官,这事在她还没班师回京之前,就传遍了虎贲骑叁十叁营。

  虎贲骑营里原本仰慕叶檀的年轻将士们一个个都如临大敌,毕竟叶将军征战沙场十余载,是大周朝威名赫赫的女将军,还是个英年丧夫的美人。大周皇帝对她的婚配状况十分上心,每次出征回来,赏赐之余总要给她再说一门亲事,可惜叶檀都以孩子还小,大过年的,都不容易等等一系列客套话回绝了。

  是的,叶檀不光是大周朝唯一的女将军,还是大周朝唯一一个带娃打仗的女将军。

  这一切都要从她那倒霉前夫说起。叶檀的丈夫谢南渡,死之前是大周朝第一文士,少年成名,也是先皇的肱股之臣。叶檀身为一个文盲武将家族里的文盲武将,暗恋又倒追谢南渡叁年,满城风雨天下皆知,最终以军功为由,换得皇帝钦赐了这门婚事。然而成婚之后没多久,二人就分居了,过了一年,谢家因秘密参与废立储君一事,被先皇赐死,而叶檀恰因与他形同陌路又有军功,不仅未获罪,还被升为将军。

  谢南渡被赐死那年,她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叶昔年。

  叶檀捡回来的小医官十八岁,她二十八岁。对于外界那些风风雨雨的传言,她觉得纯属异想天开。

  他们是在乱民之中遇见的。熙熙攘攘逃难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了他。长得干净,衣服虽破烂,却也干净。在臭气熏天的烈日下,他在给一群伤民诊治,抬眼与她对视时眼神清澈如湖水,平淡安然,让人觉得苍生仍可救。她想起她第一次遇见谢南渡的时候,他初任中书令,当着一群老臣的面上奏,慷慨陈词弹劾受贿重臣时,也是那样的眼神。

  不过这个小医官比谢南渡好骗多了,给串糖葫芦就跟了她走,听话乖顺,而且俊秀——换了军营里的衣袍走出来,围观的兵士们都安静了。

  她很得意,觉得捡到了宝,就让这少年跟在军营里做个随行医官,正好医驿里连年征战缺人手,他说他叫谢北征,出身江左谢氏,爹娘都死于战乱,吃百家饭长大,如今靠四处行医过活。

  谢北征,谢南渡,南辕北辙,各不相关,她觉得很满意。

  捡回来几天,她发现谢北征什么都好,甚至有些好得过了头。

  初到大营,他就将她混乱的军帐收拾得井井有条:洗衣烧菜,缝补记账,甚至还能监督叶昔年的功课,神奇的是谁都不服的叶昔年竟然也很服他,每日跟在他后面喊北征哥哥,清晨书声琅琅,眼看着下一代即将脱离文盲水平,叶檀更加欣慰。

  谢北征行事稳重,少年老成,作为军营里识字最多的人,很快被提拔到将军大帐里做了副参军。他写得一手好字,又极聪明,自从成为副手之后,叶檀肩上的压力小了许多。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与他熟稔起来,渐渐地无话不谈。其实叶檀只是长相冷淡生人勿近,实则天生话痨,与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谢南渡的坏话。只是每次说完,总要叹口气补一句:

  “也不能全然怪他,毕竟,是我先招惹他的。”

  而此时的谢北征或是在整理药箱,或是在清点账册。但唯独有一日他听了这句话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叶檀:

  ”叶将军没有错,是谢中书他,对不起叶将军。”

  他说这话时正在替叶檀抄写军中文书,叶檀只负责盖上军印,手一抖,鲜红的朱砂印泥就沾了一点在手上。他自自然然地接过她的手,低着眉,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干净。

  灯火摇曳,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在她从前追谢南渡时,追得最上头的那段时间,被京城世家女们嘲笑戏弄,推到泥地里,他也曾在众目睽睽中扶起她,替她擦手,并对那些世家女子说,叶将军是国之重臣,不是她们能随意欺辱的人。

  想来谢南渡并不讨厌她,只是对她一直淡淡的,好像她和别人并无不同。除了新婚那叁日……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觉得谢南渡对她也可能动过心的几天。

  烛火又晃了一下,她急忙抽回了手,佯装无事地转过身,语气冷漠:

  “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叶将军”,他却没放开她的手,仍旧隔着一条帕子握着,眼神在烛火里摇曳。灯火照着他那双多情眼,叶檀再一次恍惚了。

  不行,不能再留他在身边。她挣脱开他的手,这次语气不再犹豫:

  “北征,你僭越了。”

  他再次垂下眼帘,施施然行了个礼就走了出去,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忽地停住了脚步:

  “北征年少时,曾遭兵乱,承蒙将军带病守城才留一命,永世难忘。想着若能重逢,愿鞍前马后,效劳一生。任何事,只要将军开口,北征都愿意去做。”

  他将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叶檀只是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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