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风_表姑娘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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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风

  徐德音心中暗暗给三表姐记了一笔。三表姐若是跟馋嘴猫,说什么来蹭吃食,冯姑姑怎么会这么早就知道庭华轩要设小厨房的事情?

  而且,被三表姐那么一说,冯姑姑也能听出,自己之前就是知道庭华轩要设小厨房的事情,只瞒着冯姑姑一个罢了。

  徐德音看着冯姑姑那有些很铁不成钢的表情,脑子里面不停地想着应对之策。

  要直接说自己不想吃那些药膳什么的,是肯定不行的。

  只能找一个现在冯姑姑能接受的理由,暂时将事情给糊弄过去。

  徐德音想着,明亮的双眼中渐渐浮起薄薄的雾气:“冯姑姑,您也知道,咱们现在是在平南侯府中。能有一点自由已经不是易事。那小厨房,虽说是大舅母说出来的,可是却是在二舅母的逼迫下才有的。”

  徐德音观察着冯姑姑的表情,这么多年,徐德音虽然没学会一眼就看出别人在想什么,可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她却是非常了解的。

  比如现在的冯姑姑,徐德音就很清楚的感觉到,冯姑姑对她已经生出怜惜之心,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把,冯姑姑的怒意就会转头对向平南侯府。

  徐德音在心里说了一声抱歉,想到平南侯府的情形,徐德音想着,等到明年开年,她就让手下的掌柜手上松一点,让平南侯府占点便宜。

  徐德音心中说着抱歉的话,嘴里却没有半点的客气:“冯姑姑,您也知道德音把您当亲姑姑一样地敬爱着,怎么能用这些没什么可能实现的消息来让您白高兴一场?不过,今天看三表姐的样子,想来庭华轩的小厨房,倒是十有**是真的能成的了。”

  冯姑姑爱怜地将徐德音有些散乱的鬓发理顺,说出来的话,既温柔,又冷漠:“姑娘的苦楚,老奴都知道。徐家只剩下姑娘一个,姑娘还是好好保重自己最重要。小厨房的事情,既然侯府三姑娘说着有把握,姑娘就多与三姑娘来往。”

  冯姑姑一张已经有岁月痕迹的脸上,看着徐德音时,满脸的慈爱都要溢出来。

  心井默默退了一步。冯姑姑对姑娘有多慈爱,对她们这些丫头就有多冷漠。

  若是她们伺候好姑娘,冯姑姑对她们自然是百般好。可是心井还记得,当年她还是小丫鬟的时候,冯姑姑是怎么让夫人的一个陪嫁丫鬟,从姑娘眼前彻底消失的。

  而那丫鬟,只不过是偶尔在姑娘面前流露出商家低贱的意思。心井记得,自那以后,姑娘身边的人,从来不敢说起姑娘的出身,在外面其实是不怎么受欢迎的。

  徐德音高兴点头:“德音全听姑姑的。”

  徐德音对这个父亲身边的大丫鬟很是亲近。她的娘亲去得太早。诚然母亲两个字在徐德音的记忆中是一个很温柔的词。

  可一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的冯姑姑,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几乎,跟她的母亲不相上下的重要。

  冯姑姑慈爱一笑,怜爱地看着自家姑娘:“等到有了小厨房,老奴就能给姑娘煮一些补身子的药膳。看看这才多点时间,姑娘都已经瘦了一圈。”

  徐德音心中苦涩,面上还是带着濡暮的表情。

  冯姑姑开始琢磨有小厨房之后,该怎么给自家姑娘进补。徐德音的一腔热情,也有发泄的地方。

  今年往四处送年礼的时候,徐德音正在报恩寺给父亲做法事。这几天总算是将礼单全部看完。

  “竹柳今年的礼单不错。”徐德音揶揄地看了一眼竹柳,能准备出这样的一份年礼,想必心井在其中应该也没少出力的吧。

  竹柳双颊微红,有些讪讪地垂头。

  确实,今年的礼单,是她和心井一同协商定下的。毕竟,今年不同往年,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害的也是她们姑娘。

  “还是心井姐姐的功劳更大些。”竹柳不好意思地道。

  徐德音扬唇乐道:“就是心井再能耐,你若是不同意,心井能把库房打开?”

  眼见着竹柳脸色越来越红,徐德音连忙将话题从竹柳身上转开,看向百慧道:“我看今年的礼单上,有送出一些香料,如今咱们手上的香料可还够用?”

  百慧微微前半步,躬身道:“姑娘正在孝期,平时熏香用得不多,尚且够用。不过,好香难寻,那些香料现在还是先收集着。”

  徐德音微微点头。徐德音细细看过今年的礼单,有的礼单上面,虽然只是送了一点香料,却是寻常极难碰到的好香。这种香可能算不得有多珍贵,市面上好的香料却不易寻得。

  徐德音的目光落在玉枕身上时,眸光就有些复杂。

  玉枕主要管着膳食,想到等小厨房设好之后,自己即将要面对的炼狱,徐德音看向玉枕的目光就充满哀怨。

  玉枕被看得头皮发麻,然而想到算是自己半个师傅的冯姑姑,还是硬着头皮道:“姑娘,药膳的事情,您可不能推脱。”

  玉枕声音越来越小,眼见着徐德音的表情,最后干脆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大不了,奴婢到时候跟姑姑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稍稍改进改进口味?”

  徐德音将目光从玉枕身上挪开。玉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过了这一关。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心井看着自家姑娘期待的目光,抿唇道:“您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有些眉目。只是时间过去太久,还需要一些时间。”

  徐德音微微点头。但凡是大户人家,总是要一些脸面的。内宅里面的事情,几乎不会往外面去说。她让心井打听,本来就有些为难心井了。

  心井现在有进度,徐德音也送了一口气。

  怕就怕一直都没什么进展,心井也将自己坑进死胡同里面去。

  徐德音其实一直都明白,会对她们徐家下手,除了为财,就是因为私怨。

  如今的大燕正是昌盛的时候,当今还对父亲夸赞有嘉,怎么也不可能忽然对自家父亲下狠手,尤其是,父亲今年夏,才给朝廷捐了数十万两白银。

  至于私怨就更不大可能了。父亲做生意,一向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几乎没跟人明面上结仇。所以,徐德音才会将目光放在外祖家这边。

  一是因为母亲当年的陪嫁的丫鬟仆人,这些年好像渐渐的都没了踪影。另外一个就是因为,平南侯府的,在父亲死后,对她有些太过热络了一点。

  这很难不让徐德音怀疑,平南侯府缺银子缺到一定的境界去了。

  徐德音这边暗暗翻着平南侯府的旧账,新年也到了。

  平南侯府如今虽然已经式微,可身上好歹还是有一个侯爵的爵位在,府上的老夫人,并着大房一家子,还是能进宫参加除夕的宫宴的。

  因此,平南侯府的团圆宴,干脆就挪到了除夕的中午。

  团圆宴还没开始,一屋子的女眷便在宁安堂外的小院子里说起闲话来。周围点着炭盆,倒是不怎么觉得冷。

  徐德音今日穿了一身靛青的袄裙,头发只用白玉簪子简单束起。徐德音看了一圈,发现就三表姐裴永珍身边要空一些,便径直往裴永珍身边走了去。

  待走近,徐德音总算是明白,为何今日三表姐身边格外空闲了。任是谁带了这么一生人勿进的表情,身边也不会有什么人靠近。

  徐德音坐在小丫头刚刚端来的锦凳上,偏头有些不解地问:“大过节的,表姐怎么是这副脸色?”

  裴永珍往自家母亲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自家母亲根本没想着搭理自己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没什么?”

  徐德音秀眉微挑,这看着,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徐德音看向裴永珍身边,一脸苦瓜相的墨韵:“你家姑娘今儿个是跟谁闹脾气呢?”

  墨韵早就想找人安抚自家姑娘一番了,奈何自家姑娘那样子,谁敢往身边靠?墨韵看着徐德音,只觉这个表姑娘,倒是难得的直性人。

  裴永珍瞪了墨韵一眼,却丝毫没堵住墨韵的嘴巴。

  墨韵甚至是有些急切地道:“表姑娘您劝劝我家姑娘吧。晚上的宫宴府上谁不想去?偏偏我家姑娘性子左,非说不去,反正也没说一定要带上她。”

  裴永珍冷哼道:“有什么好去的?连热乎饭菜都吃不上一口。”

  徐德音大概也能理解。像是平南侯这等情况,去宫宴大概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搭理。而宫宴那种宴会,冬日里想要吃热菜,估计是不大可能的。

  毕竟,御膳房离宴客的地方还有那么远,再验验毒,前面上菜上得早的,估计还能喝一口热汤什么的,等到后面的席位,估计也就只剩下冷菜冷饭了。

  “表姐你也不能这么想呀。”徐德音耐心道,“参加宫宴更多的像是一种荣耀。您倒是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临出门的时候,打扮得漂漂亮的,到时候往大殿里面一坐,满室生辉。”

  裴永珍有些心动,还是道:“这种宫宴,那么多的闺阁千金,哪里轮得到我出那个头。”

  徐德音轻叹一声:“表姐难不成还怕了什么人不成?不敢压了其他闺秀的风头?”

  裴永珍当即坐正身子,语气不善地道:“谁怕了?”

  说来,裴永珍在京城这么多年,还真的就没怕过谁来着。也没有费心去讨好过什么人。

  就是康宁王府的小郡主,裴永珍有理的时候,也很少相让。而平南侯府如今没什么权势,却尚且有一些余威在。有能力的人家,不屑因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与平南侯府为难,没那个本事的,也只能在一边干看着裴永珍一脸傲气地与各家闺秀谈天说地。

  墨韵适时补充道:“姑娘,之前表姑娘不是送您一套头面,那种手艺京城还没有呢,若是姑娘晚上用那一套头面,晚上宫宴之时,定然能让满殿闺秀看红了眼。”

  裴永珍脸上的心动更加明显。

  徐德音送给她的那套红宝石的头面,选材只能算是尚可。可是那工艺,却是南方匠人的细腻手笔。那一套蝶恋花的头面,花瓣纤薄,好似能随风动。而那蝴蝶翩跹,也好似随着步伐轻舞。

  裴永珍当时收到头面之时,就很心动,甚至专门找绣娘,做了一身蝶恋花的石榴裙,好与那套头面相配。

  裙裳才收到没多久,裴永珍还没找到合适的时候穿戴出去。

  今晚的宫宴,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时机。

  徐德音适时递上梯子:“府上的团圆宴之后,德音去婷悦居帮三表姐参详参详?”

  墨韵连忙接话:“表姑娘过去,咱们姑娘定然欣喜。”

  裴永珍横了一眼自家丫鬟,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反驳自家丫鬟的话。

  墨韵感激地朝徐德音一笑。徐德音微微摇头,表示不需要太过介意。

  万氏虽然在与妯娌说话,却一直留意着自家姑娘那边的情况。

  眼见着闺女身边的丫鬟露出好像放下重担一样的眼神,万氏皱了皱眉,只是身边两个妯娌一个热情一个冷淡,却都不好丢开。

  万氏抿唇,只等稍后腾出空闲来,再与自家闺女好好说话。

  既然是团圆宴,满府的主子不管大小自然是都要到齐的。

  侯府老夫人高坐上首,看着满屋儿孙,眼里满是慈爱之色。

  平南侯裴玉扬先是恭贺了老夫人一声,又说了几句日后兄弟们互相扶持的话,团圆宴这才开始。

  裴雪云挨着徐德音,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徐德音不知道自己这个表姐是怎么回事。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有什么好紧张的?

  倒是徐德音旁边,有几个刚刚会拿筷子的小表妹,正在奶娘的伺候下,吃着面前的蛋羹。

  前世今生加起来,年纪足够当祖母的徐德音难得慈母心泛滥,见小表妹盯着满桌的菜色流口水,便用公筷夹了一块口味清淡的鱼肉,细细地剔了鱼刺,放进小姑娘碗里。

  奶娘有些僵硬地朝徐德音笑了笑:“多谢表姑娘。”

  徐德音摇摇头,见小姑娘试探性地小小咬了一口,眼睛便是一亮。徐德音只觉得心中几乎要软成一片,然而一抬头,就见小姑娘旁边,应该是行七的小姑娘,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徐德音无奈摇头,认命夹起一块鱼肉,熟练地剔鱼刺……

  裴雪云看着徐德音一顿饭都忙碌着,眼里闪过一丝恼色,趁着徐德音没察觉的功夫,瞪了两个小姑娘一眼。

  然而,两个小姑娘寻常的时候好像很容易被吓到,这会儿将注意力全放在给她们夹菜的徐德音身上之后,就好像觉得自己有了强大的依靠一般,直接将裴雪云的瞪眼给无视了一个干净。

  几乎坐在徐德音对面的裴永珍看见这边的情景,虽然觉得两个小妹有些碍眼,然而看见五妹那有憋屈的样子,只觉得今儿侯府的厨子厨艺大涨,让她胃口大开。

  用过午饭之后,大人们自然是要聚在一起说说进来的事情的。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地方上的。

  徐德音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都是之前心井打听来的。甚至有些心井打听到了,侯府这边却好像还是一无所知。徐德音顿时只觉得有些兴趣缺缺。

  而之前让她颇感兴趣的两个小姑娘,这会儿也被奶娘抱着回去午睡,徐德音便觉得更加无聊了一些。

  裴雪云挪了挪自己凳子,想了想,便说起女学的事情来:“表妹,我看你好像进京的时候没有带琴?”

  琴?徐德音顿时想起在江南,自己的书房中挂着的那几架死不瞑目的名琴。

  徐德音微微低下头:“嗯,我的琴都在江南。”虽然那几把琴都出问题了,好歹也是琴不是?

  裴雪云眼睛一亮,压抑住语气里的兴奋,故作镇定道:“过了十五,咱们闺学就要重开了。到时候简先生定然是会回来的。不如我陪表妹去挑一把好琴?”

  徐德音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买琴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表演怎么断琴弦吗?

  裴雪云见徐德音不说话还以为徐德音是看不上普通的琴,连忙道:“京城哈长丝有一些好琴的,我现在用的那把琴,就是一个大师的弟子做的。以表妹的实力,大概大师做的那把镇店的琴,也能买得下来吧。”

  徐德音脸色有些不好。

  越好的琴,放她手里越是糟蹋东西呀。徐德音轻声叹息。

  裴永珍见这边说的热闹,脸色有些不好地走过来,抿唇道:“表妹不是说要看我试试衣服首饰吗?”

  裴雪云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神很快黯淡下来。

  裴永珍冷哼一声,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徐德音。

  徐德音歉意地朝五表姐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已经松快:“五表姐,真是抱歉,之前已经跟三表姐说好的。”

  徐德音觉得,自己若是再与五表姐说下去,江南姑娘说不得都要背上一个不学无术的名声。这会儿既然有机会,还是快点撤退。

  裴雪云笑得有些勉强,还是尽量用平和的声音道:“日后我去庭华轩拜访,还望表妹不要嫌弃。”

  “五表姐这是哪里的话?”徐德音佯装恼怒地道,“庭华轩的大门自来就是敞开着的,表姐们想来,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裴雪云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连看向裴永珍的目光,都柔和了很多。

  裴永珍微恼,抱着徐德音的胳膊。裴永珍这才有些惊讶地发现,其实徐表妹身量其实并不算矮。单就高矮来说,比大部分江南女子稍稍高一些。只是,因为这位表妹看着有些瘦弱,看起来才有些单薄。

  裴永珍想到表妹如今正在孝期,有很多需要避讳的地方,看着徐德音的目光,也就觉得有些同情。

  “德音,咱们快去我那儿。”

  裴永珍催促道,心里却想着,一定要跟娘亲好好说说,表妹如今虽然不能吃大鱼大肉的,可是很多滋养身子的补品却是能吃的。

  只是表妹一向为大家着想,不愿意多提要求吧。

  看来,庭华轩的小厨房,倒是真的应该早些开起来才是。有徐家的银子在,表妹她想吃什么补品炖买不回来?

  裴雪云现在已经想通了,她这回而就是跟徐德音说,又能得到一个什么答复?就是徐德音现在同意教授给她经验,她好意思学表妹赖以生存的本事吗?

  还是,等她寻到一些表妹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之后,再跟表妹说说吧。

  想到此处,裴雪云脸上的表情不再勉强,甚至催促道:“德音,你快跟珍姐姐去吧。若是晚了,珍姐姐参加宫宴的时间晚了就不好了。”

  裴永珍心中别扭,却还是朝着裴雪云微微一笑。

  裴雪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个三姐姐,对她们这些庶出的姑娘,从来就没有一个好脸色。这会儿能在三姐姐的脸上看到如此和气的笑容,她怕是已经是几个姐妹中的头一遭。

  裴雪云既然选择暂时放手,也就不再纠缠,直接先走开。

  “算她识相。”裴永珍嘟嚷着,拉着徐德音,往婷悦居的方向去了。

  徐德音注意到,三表姐裴永珍身边的墨韵,这会儿不知为何,没跟在三表姐身边。

  裴永珍见徐德音往自己左右看,撇撇嘴道:“你别看了,墨韵那丫头去找她的好姐妹去说话去了。”

  徐德音微微有些疑惑,不过,墨韵毕竟是表姐的丫鬟,她这个外姓人不好多说什么的。

  此时的墨韵,正有些忐忑地站在德馨园中。

  德馨园的女主人此时一身雍容的气度,任由丫鬟拿了钗环首饰在她头上比划。

  直到看见那小丫鬟的脸上,已经露出快要哭的表情来,万氏这才缓缓开口:“三姑娘最近跟庭华轩的走得很近?”

  墨韵只觉头皮一麻,却还是不得不乖乖点头。

  万氏唇角微勾,似乎是很满意小丫鬟给她头上新添的那一枚花钿,嘴里却道:“你们姑娘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过问,我的闺女是什么脾性,我也清楚。只是你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姑娘若是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自当尽责规劝。”

  墨韵松了一口气,只要夫人不细问姑娘又说了一些倒霉催的话,她就万事大吉。

  墨韵想到自家姑娘私底下的那些言行,简直大逆不道。

  “姑娘能说得来的人太少了些,这才会跟表姑娘越来越近。”墨韵小心地道。

  说来,表姑娘好像也有些奇怪,竟然能跟她家姑娘那个反骨头说到一起去。

  墨韵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更加不敢多想什么,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她此时的脸色。

  万氏听了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这丫头嘴巴闭得那么紧,半天就只说了那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不过,想到这丫鬟是闺女的贴身丫鬟,如此也算得上是一个好丫鬟。

  万氏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墨韵:“你一向是你家姑娘身边得用的,先回你家主子身边去吧。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墨韵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就是跟熟悉的小姐妹说说话罢了。”

  墨韵说着,还不停打量对面万氏的脸色。见万氏没一点怒色,一颗心这才总算是彻底放下来。

  看来,夫人应该只是对姑娘交好表姑娘的事情有些不满罢了。

  万氏慢悠悠地吩咐道:“荷香,给墨韵抓把金瓜子买胭脂水粉。”

  墨韵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谢夫人赏!”

  墨韵出了德馨园,心里就打定主意,以后要让自家姑娘跟表姑娘远着一点。

  婷悦居中,裴永珍换好衣裙,下颌微抬,得意地看着徐德音。

  徐德音眼里露出一抹赞赏:“表姐今晚一定是宫宴上最耀眼的那一个。”

  “那是自然。”裴永珍得意开口。

  墨韵一进屋,就听见这样的对话,微微皱眉。

  平南候府如今不比以前,姑娘如此出风头好吗?

  只是,看自家姑娘那明艳照人的模样,墨韵什么打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她们平南侯府如今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谁又有那个闲心来跟平南侯府过不去?说来,反倒是不如让姑娘心里高兴着一些。

  墨韵掀帘子进了里屋,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姑娘道:“姑娘这一身,奴婢还真是第一次见着呢。”

  徐德音微微讶异地看了一眼墨韵,本以为以这丫鬟的稳重性子,应该拦住裴永珍一些,别让裴永珍出这么大的风头才是。

  徐德音将目光重新放在裴永珍身上。裴永珍的一身红衣似火,热烈地燃烧着。

  徐德音记得,不管是前世的自己,还是今生的自己,都学了师傅,喜欢一身红衣。只是如今孝期,她便只穿了颜色朴素的衣衫。

  就连她之前旧时的那些红衣,都被锁了在了江南。那些衣裳,如今不穿,将来也穿不了。徐德音想到这些,眼里便闪过一丝黯然。

  父亲病重那一阵子,她不应该换下那些喜庆的红衣的吧。

  裴永珍见徐德音不知想到什么,双眸暗沉,眉头就是一皱。

  墨韵略一思索便道:“表姑娘,若是徐姑爷见了您不高兴的样子,怕是比您还要伤心百倍。您就是为了徐姑爷走得安稳些,也应该过得高高兴兴的呀。”

  裴永珍眉头舒展,看着徐德音的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鼓励:“墨韵说得对,表妹你应该高高兴兴地活着,连带着三姑父的那一份。以前有三姑父为你撑腰,如今有平南侯府给你撑腰,表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徐德音微微浅笑,就是不知道,眼前的三表姐,知不知道如今侯府的情况?

  “每到年节,我才是真真的异常思念父亲。”徐德音轻叹一声道。

  裴永珍沉默,半晌才想起自己还有话可以说呢。

  裴永珍当即道:“今儿宫宴,宫中虽然吃的不怎么好,那些个曲目,却着实是平常少见的。往年的有那些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等今儿宫宴结束,明儿个我跟你好好说说。”

  徐德音微微点头。宫宴会表演的,无非也还是平时的那些吧?只是估计是因为是在宫中表演,尤其地用心了一些吧。

  然而,裴永珍第二天,怎么也没找到时间跟徐德音说说她在宫宴上的见闻。因为,大年初一的时候,裴永珍帖子不断,到了夜里才算是消停。

  徐德音如今正在守孝,自然是要避讳的。

  只是,当满府的主子出去大半之后,庭华轩这边,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冯姑姑看着冷落的庭华轩,心中只更怜惜自家姑娘。以前老爷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正是生意好做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姑娘过节?

  等到如今,姑娘过节便只剩下姑娘一人,在自己这么些奴仆的陪伴下,过着孤零零的喜庆节日。

  直到过了正月初四,庭华轩这边才有人上门来走动。

  来的人也不是常来庭华轩的三姑娘和四姑娘,而是以前从来没踏足过庭华轩的五姑娘雪云。

  裴雪云不过是平南侯弟弟的庶女,以前年纪小的时候,虽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与大家不同,可心中仍然有一丝傲气尚在。自然不愿来这给长房嫡长女裴永珠住的地方。

  如今年纪渐渐大了,裴雪云方知晓自己当初的坚持有多可笑。

  裴雪云压下心中的酸涩。如果,如果真的要朝一个人低头,她更愿意那个人,只是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比如,眼前的徐德音徐表妹。

  “倒是没想到五表姐会来庭华轩。”徐德音有些诧异,还是吩咐丫鬟将茶点送了上来。

  裴雪云唇角微微浮起一抹笑意,一旦想通,接受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的样子呢。

  这个徐表妹,倒是不大像京城别的南方来的那些姑娘那般说话别别扭扭的,反倒是直白得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

  裴雪云顺手拿起一边的茶嗅了嗅,微微惊讶地抬头:“这虽是红茶,却不像京城常喝的那几种红茶,怎么泡入口的时候都觉得隐隐有些涩。”

  徐德音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一派淡然道:“都是自家庄子上的产出,若是表姐喜欢,给表姐装上一二两的也无妨。”

  裴雪云却摇摇头:“表妹这里的茶好,我偶尔来喝几盏也就罢了。若是得了表妹的好茶,将喝其他茶,岂不是自找罪受?”

  徐德音有些错愕地看着裴雪云。徐德音倒是不知道,这个五表姐,也有这么豁达的时候。

  “表妹觉得很惊讶吗?”裴雪云微微浅笑,却将话头挪开,“说来表妹从江南来,应是咱们府上的客人才是,合不该让表妹一个在府上。”

  徐德音不怎么在意,留她一个才让她觉得松快呢。这些日子,就连庭华轩的丫鬟婆子,都少了一大截。剩下的这些,对她来说,全然不是威胁。

  因此,这几天徐德音倒是难得地过几天松散日子。

  “表姐哪里的话?德音在京城本没有家的。还是得了府中庇佑才有今日呢。”徐德音不在意地道。

  裴雪云讪讪,却还是将自己的话题进行了下去:“说来,要是我嫡母家的那几个表姐妹,能跟徐表妹一样和气就好了。”

  裴雪云想到自己在林家的遭遇,就只觉得心中苦涩愈发浓郁,本来不想说出的话,此时一溜地吐了个干净。

  “我嫡母娘家,那是真真的书香门第。”裴雪云说着,只觉得刚刚茶水的回甘,一瞬间又变得苦涩。

  裴雪云又塞了一块软软甜甜的点心进自己嘴里,这才道:“嫡母她的几个兄弟,就没一个是有妾室通房的。”

  徐德音还没什么表示,一直跟在徐德音身边的冯姑姑,双眼忽地就亮了,闪出夺目的光彩来。

  冯姑姑见裴雪云喜欢吃甜软的东西,便将一叠桂花马蹄糕往裴雪云的方向推了推,大有让裴五姑娘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裴雪云不明就里,将自己对林家的所有了解都说了个明白,这才停下。

  徐德音见裴雪云一脸苦相,又给裴雪云推过去一碟子的红枣糯米糕。

  裴雪云也是来着不拒,一边吃,还一边用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道:“这些都是我胡想的罢了。嫡母她看不起我和我姨娘,却也没怎么为难我们。”

  徐德音微微点头,这才是正常女人该做的嘛。同时女人,难为女人做什么?要找就找祸头子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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