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一查到底_长门好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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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一查到底

  李桑若的话,带着鱼死网破的忿怒。

  好像突然就捅破了这一层若有似无的窗户纸。

  冯蕴隐隐兴奋,察觉到裴獗身体紧绷,觉得自己简直丧心病狂。

  逼他在老情人面前表态,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臣无此意。”

  裴獗表情冷漠,高大的身躯凛然而立。

  “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有二心,更不曾辜负先帝托孤遗愿,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你……”

  这是装不懂吗?

  李桑若道:“既然忠心,为何忤逆哀家?”

  裴獗道:“臣不是韦铮,更不是宋寿安。先帝托孤于臣,臣奉诏辅国,当忠于国事,而不是房事。”

  李桑若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裴獗冷眼,“臣已娶妻,夫妻和睦。殿下若肯祝福,臣亦当谨记先帝遗愿,为大晋镇守边疆,为陛下匡扶社稷,为朝廷鞠躬尽瘁。若殿下不肯……”

  李桑若突然泪如雨下,“我不肯你要如何?”

  裴獗:“做不成良臣,那便做罪臣。”

  李桑若身体晃了晃,不可置信。

  她死死盯住裴獗漆黑的眼睛,怎么也看不穿。

  “将军想好了?不要福泽子孙,彪炳青史,宁为一妇人沦为反贼,行大逆不道之事?”

  裴獗盯住她,一字一顿。

  “不是造反,是勤王。”

  几乎不带感情的话,粗蛮无礼。

  宛若撕开了李桑若最后一层遮羞布,敞开在面前。

  她嘴唇微颤,“裴郎好狠的心。”

  裴獗:“臣言尽于此,何去何从,殿下定夺。”

  李桑若喉咙发苦,撕裂一般干涩到疼痛,仿佛要透过四肢百骸,想吐,却吐不出来。

  此刻,她才算明白,父亲是对的。

  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有卓绝的军事才能,悍勇善战,那就是一头会吃人的雄狮。

  不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忠义。

  忠义是会变的。

  一旦他不能做她李桑若的裙下之臣,不能为他们李家所用,就一定要想方设法除去。

  不然,终成大患。

  “去吧。”

  李桑若随手将楠木手串丢在篓子里,语气乖戾冷漠,面上却浮出一丝笑容。

  “看到将军和夫人恩爱无间,哀家也为将军高兴。无论如何,将军也算是成家了,免了京里那些流言蜚语,说哀家误了将军终身……”

  这话让人不舒服,又挑不出什么错。

  同时也表明了她的态度,做出了选择——

  祝福裴獗,让他做良臣,而非罪臣。

  冯蕴觉得还是冷静下来的李桑若像个对手。

  方才那几乎要哭出来跪在裴獗面前求恩宠的样子,像什么话?

  “臣谢殿下。”

  裴獗说话向来简洁。

  不愿再跟李桑若纠缠不清,更不愿意让冯蕴偷偷看热闹,径直抱着冯蕴从李桑若身边走过去,迈出门槛。

  不远处,是三三两两的使臣和随从。

  普遍的人心都爱瞧热闹,不管这些人脸上表现得多么正经,嘴上说得有多么好听,其实都想看别人的笑话,想看看将军夫人到底是不是跟韦铮有苟且……

  谁能料到,看到的是这一幕呢?

  太后失控发疯,在房里说了什么,外面的人听不真切。

  但那样哀怨的声音,早燃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一本正经地候着,等裴獗抱着冯蕴从房里出来,纷纷上前关心慰问:

  “夫人无恙吧?”

  “有劳挂心,无事。”

  裴獗将冯蕴的脸藏在氅子下,从中间走过去。

  不料冯蕴根本不想消停,探出一张薄醉的小脸,当着众臣的面,突然便指向那个厢房。

  “夫主……那个更衣的屋子……门里有门,门里有门……就跟那秘道迷宫似的……”

  她说得娇憨。

  旁人只当她醉了识不清路,说得酒话。

  有人在低低地笑。

  冯蕴又道:“妾没有乱跑,是园里的仆女带妾进去的。屋里连着另外一间屋子,妾想原路出来,可房门紧锁,出不去……妾只能往前走,屋子里熏着香,熏得人脑袋昏沉,渐渐记不住事了,直到被夫主找到……”

  她乱七八糟的说着,看似醉话,提供的信息却很多。

  园里的仆女带她去更衣间。

  她想离开,门被人反锁。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很好奇。

  这离奇的“失踪案”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韦司主又去了何处?

  “蕴娘。”裴獗不想冯蕴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围观指点。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想让她丢了脸面。

  “我们回去再说。”

  “夫主……”冯蕴本就是借着三分酒闹七分事,岂会在这时避让?

  何况她根本不在乎脸面。

  不要脸,才能抓烂李桑若的脸。

  “你不信我?”她咬着下唇,在周遭的喧闹声和寒凉的夜风中,轻揽住男人的脖子,说得委屈至极。

  “夫主,有人要害妾……是真的……”

  “妾好难受的……要不是夫主及时找到我,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裴獗喉结滚动。

  他不愿坏她名节。

  可冯蕴眼里有微烁的光。

  她要。

  裴獗手臂收紧,冷冷淡淡地扫一眼人群。

  “你等着,为夫给你做主。”

  裴獗让小满打开隔壁的厢房,将冯蕴抱到里间躺下,让她和大满照料着,这才出去,冷脸看向寒风里的人群,又朝李桑若揖了一礼。

  “在臣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试图祸害臣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为爱妻伸张正义,裴獗枉自为人,请殿下恩准,让臣彻查翠屿!”

  声音未落,他不等李桑若回答,又朝众臣拱了拱手。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还请诸公小坐,不得离开。”

  众臣面面相觑,当即变了脸色。

  裴獗这是要无差别查他们每一个人?

  岂有此理!

  也太狂妄了吧?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尚书仆射阮溥最受不得气。

  他拱了拱手,厉色问:“大将军这是何意?夫人有恙,怀疑我等都有歹心不成?”

  裴獗不跟他说话。

  看着一言不发的李桑若。

  “殿下行宫出现这等污秽之事,决不可姑息。请殿下准臣彻查翠屿,还臣妻清白。”

  李桑若看着他,指甲挤压着掌心,几乎要掐到肉里去。

  他在逼她。

  为一个妇人两三句话,便要将她临朝太后的脸面踩在脚下,让使臣都在这里看她的笑话……

  “将军何苦大动干戈?”李桑若勉强一笑,“事情闹大了,对夫人名声有碍。旁人可不管真相,谣言一传,难堪的还是将军……”

  裴獗道:“臣无惧。”

  僵持不下。

  这时,庞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地像在扯风箱。

  “报……报……”

  “韦司主掉到池塘里去了,仆等刚打捞上来,不省人事。小人恳请殿下,找个太医问诊,救一救司主性命……”

  掉池塘了?

  将军夫人在园子里“失踪”。

  韦司主落入池塘,差点淹死。

  园子里一阵嗡嗡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李桑若尝到了嘴里的涩味,喉头一股腥甜直冲颅内。

  “请太医。”

  濮阳九和父亲濮阳礼一起过来的。

  园子里的紧张气氛,因为太医的到来再次被推入高潮。

  濮阳礼看过韦铮的情况后,告诉众人。

  “韦司主身中淫毒,老臣施针后已然苏醒……”

  李桑若心惊肉跳,“荒唐!哀家的园子里怎会有这等肮脏之物?”

  濮阳礼垂着头,一言不发。

  濮阳家世代行医,素以医道闻名。

  这个太医令人品贵重,就贵在他的品行。

  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众臣看濮阳礼的表情,就相信韦铮是真的中了淫毒。

  更令李桑若难堪的是,濮阳九从更衣房出来,手上拿着半包残香,交到他爹的手上。

  濮阳礼以手扇风,轻嗅片刻,面色大变。

  “殿下,这香也被人动了手脚,只怕将军夫人不是醉酒,而是中毒啊……”

  濮阳九又道:“劳烦将军差人把夫人和韦司主所饮用的酒壶,拿来我父查验,说不定酒中也有毒。”

  裴獗面无表情,“左仲。”

  很快,酒和杯盏都被带过来了。

  濮阳礼验酒的方式,简单粗暴。

  他直接将残酒倒出半杯,观色泽,辨气味,再用舌尖品尝。

  “你尝尝?”

  他对濮阳九说。

  濮阳九依言照做,然后面色微变,看着他父亲,点头。

  濮阳礼叹气,在李桑若面前拜下。

  “殿下,将军夫人和韦司主的酒里,确有淫毒。”

  园子里一阵哗然。

  方才只是看热闹的诸臣,一个个脊背发麻。

  可以逼得将军夫人不要脸面地哼哼唧唧,逼得韦铮跳入池塘以保清白,这是何等奇淫之物?

  要是有人想害他们呢?

  他们未必有韦铮的定力。

  没有人不害怕躲在暗处的黑手。

  尚书仆射阮溥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长揖一礼道:

  “殿下,大将军为国征战,出生入死。倘若真有此等奸佞小人祸害将军夫人而不受法办,只恐寒了全体将士的心啊。”

  众臣纷纷点头。

  “请太后下旨,彻查翠屿!”

  事到如今,李桑若不想查,也不行了。

  她看一眼裴獗,冷笑。

  “查,给哀家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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