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养子.叁_为赋秋辞强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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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养子.叁

  为赋秋辞强说愁

  郎君好看,放近了细看,更觉貌美。只眼下时机不对,换作先前,秋辞定说上些淫词艳赋,没皮没脸地勾搭一番。现今吉量生死未卜,她虽沉迷于美色,却也没心思做那风花雪月,只偶尔捧着一张红彤彤的脸,似贼一般望着他。郎君倒不以为意,却急坏了一旁的青耕。

  青耕化作一个美少年,羽衣如云地挡在郎君身前,恶狠狠地盯着好色的秋辞,“你若再一副痴样盯着我家主子,休怪我不客气。”

  美人面前,秋辞总是一副明月入怀的模样。她起身作揖,带着笑意,“因你家主子好看,便多看了几眼。倘若郎君不悦,我少看几眼便是。”这话虽是对青耕说,眼睛却一直往身后白裳瞟去。

  青耕被她这句不痛不痒的浑话唬了过去,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开羽扇要与她决斗。秋辞不愿理他,跑到挑灯的郎君身旁坐下,在寒风中拢了拢衣袖,“郎君从这地图可看出些什么来?”

  低头才发现,他并未在看地图,只盯着反面的《万字文》入了神。秋辞没敢打扰他,也一并胡乱地看着,半柱香的工夫,天要亮了,只郎君不觉。青耕吹灭了羊皮灯,叮嘱了一句久视伤血,郎君这才抬头,对着秋辞微微一笑,好似寒冬回春,暖了心尖头,“尽看了。”

  秋辞问,“是看了字,还是看了图?”

  郎君道:“都看了。”

  秋辞再问,“既是都看了,郎君觉着如何?小人国会藏在何处?”

  郎君道:“不远处。”

  秋辞一愣,端详他片刻,心中暗道事儿却是麻烦。这无双郎君每句话只说三字,怕是有口吃的毛病,露怯不肯多说。再转头一想,思是他生得这样完美,浊浊凡尘也来嫉妒,硬寻了个短处套在他身上,来平衡自然。想到此,秋辞犹自扼腕。

  青耕收起行囊置于筏尾,待郎君站稳,便撑起了竹竿。秋辞这时也跳了上去,紧贴郎君而立,一路东流。竹筏宽仅数尺,并排站两人难免吃力,秋辞打着水急不稳的借口,顺理成章地扒住了郎君的臂膀。

  沾了水的竹竿打在她头上,秋辞吃痛一声,转头瞪去,见青耕正僵着一张脸,十分愤懑,握在竹竿那侧的手指节发白,像是在忍着些什么,“你把手放开。”

  秋辞不曾搭理,只抬头看了眼郎君,他正眺望远处,一双淡淡的眼,浅含笑意。或是感受到了她灼灼目光,郎君垂眸也看向了她。二人视线相交,咫尺之距,秋辞都能清楚看到他嘴角下的痣,清清淡淡,令她心中一窒,竟不好意思起来。

  秋辞两耳滚烫,连正常呼吸都不能,她放开环住郎君臂膀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假装去看风景。过了一刻钟,还是觉着尴尬,便随意起了个话题,“郎君寻那小人国,是为何事?”

  郎君未及答话,青耕却先他一步,谨慎地打发秋辞,“主子心善,让你与我们同行,你问那些作甚?又是怀着什么鬼心思?”

  晨光映照在山河间,水汽渺渺袅袅。郎君衣衫单薄,似不惧冷,万千青丝悉数拢起,仅用血丝白玉点缀。他笑道:“为寻人。”

  照旧是三个字,秋辞更笃定了他口吃的毛病,心中又是一阵惋惜。她道:“巧了,我也是寻人。”

  郎君道:“是吉量?”

  秋辞心下一惊,转头对上了郎君似笑非笑的眼睛,嘴角不正经的笑悄悄僵硬。那时她在石山中迷失,与主仆简单沟通,得知他们同样在找东荒极地的小人国。闻言,秋辞便要求与他们结伴而行,一者荒芜之地,人多可互相照应,二者是她垂涎美色,郎君美人皮骨,化人的青耕也俊秀动人。

  只是一点,她心思深重难被看透,此刻嘴上虽甜言蜜语,恨不得把心掏给郎君,看似荒唐愚蠢,其实比谁都睿智多疑,饶是与她相守千年的吉量,也从不了解她。秋辞之所以肯下昆仑,踏入这浑浊天地,不是念千年交集,更不是惧天上神仙,到底是为保全自己。吉量是稀有神兽,乘之便可获千年寿命,世人追求不死,似豺狼虎豹般,觊觎神兽,而吉量与她之间,却有着同生共死的命运。故此,秋辞断然不会冒险,吐露有关吉量的半个字。只是她这般小心翼翼,无双郎君又是如何知晓?莫不是他也为长生?

  “郎君说笑,我不认识吉量。”秋辞的笑淡淡的,好似秋日落在阶上的叶,风一吹便要散。

  郎君并未再问,只略带深意地笑了几声,转身便见石山不见,层层叠叠的山峦换上青衣,绿水幽幽,倒映着着筏上三人,各怀心思。

  “主子,到了。”

  青耕将竹筏靠了岸,眼前便是一片望不尽的梅树林。冬日里,正是这黄蕊红花,孤芳自赏的最好时机,疏影照眼,妖妖娆娆,又百分冷淡,学雪随风落河间。

  秋辞看着四处之景,诗情画意,倒是有了几分书中的影子。行至梅林深处,路转溪桥忽见,水清花香,金鳞影转。过桥再往,红梅翠竹成趣,绿荫密蒙,鸟声一片。

  林间竹亭,有两个戴冠佩玉的靖人迎客,皆衮衣绣裳,高不足三尺。他们齐齐朝着三人行礼,说道:“贵客远来,姑姑静候良久。”

  随后,在靖人的指引下,一路曲曲折折,直到了黄昏,才可见庭院深深,闲花自发。又有三位靖人娘子踩着莲花步,奉炉送茶,秋辞不喜喝茶,只接了注满热水的捧炉。郎君却是一样不接,漆黑明亮的眼睛,看向人时温柔似水,连知礼的靖人都顾不得礼数,洒了热茶倾了袖炉,掩嘴偷笑去了。

  待月升茶凉,高深莫测的姑姑终于现身。眼前女子黄衣白发,玉面朱唇,她先是两眼直直盯着郎君看了许久,突然双膝一跪,眼泪如水泄,流了满脸,“夏娘自知罪深,甘受主子责罚。”

  秋辞闻言一怔,双脚都不觉得软了一下。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她被美色眯了眼,被人骗入虎穴竟不知。此刻再想细节,与郎君两次相遇都太巧,怕是这主仆几人里应外合,掳了吉量再将她一步步骗到这荒地,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除掉。

  那头主仆对望尚在情中,她早早化出软鞭握在手中,准备与之一战,却闻得郎君疑惑,“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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