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节 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陆寒时第二天直接开车去了托儿所，去了之后发现唐初露是连夜离开的。
她之前说要走，他虽然放在心上，但是没有想到她会立刻就走，连老师也很惊讶，说:「lulu有很多后续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就直接离开了，看样子像是在躲什么人。」
说着，老师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老是这样吵架，对孩子的成长情况很不好的，大人吵架一个追一个躲，这小孩子以后就到了上学的年纪，现在还好，要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小伙伴，经常这样跑来跑去的对她的成长很不好的！」
老师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陆寒时也只听了一半进去，直到老师搬出来一个小箱子，里面全部装的都是唐甜甜的东西，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唐甜甜和lulu这段时间留在这里的东西。」
男人顺手接了过来，眸色漆黑。
「她们离开的匆忙，也就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处理最基本的事项，很多东西都没有拿走，既然你过来了，那就先给你吧。」
陆寒时点头，接过东西转身就要走，老师却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你们自己家里的私事，我是不应该插手的，但是这几天看你们两个之间应该也还是有感情在的，赶紧解决好自己的家庭矛盾，毕竟像甜甜那么乖巧可爱的小孩子，还是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而且唐甜甜那么聪明，你们两个经常这样吵来吵去的，她肯定也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别看她平时喜欢装疯卖傻的，其实这孩子心眼挺多的，你们要好好注意着……」
老师对于唐甜甜还是有一点舍不得的，陆寒时看着她差一点就红了眼眶，突然就理解到那一句总是换地方对小孩子不好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陆寒时做的，但柳茹笙已经有了直觉，如果不是他的话，没有人会下手这么快。
几乎是在她找完唐初露的麻烦之后，她代言的一款产品就出现了问题，而且还是不小的安全问题，已经有许多消费者在维权，而作为代言人的她自然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接受那些消费者的怒火。
她代言的是一款高端的化妆品，广告词里面也是大肆宣扬功效有多么好，多么强，有一段时间这款化妆品卖断了货。
虽然经过之前跟邵郎闪婚那件事情她在业内的口碑差了不少，但是凭借强大的资本运作，还是勉强保住了多年来的累积，虽然她的口碑下去了不少，但是讨论度却上涨了许多，所以这个时候她开始接一些广告来提高自己的曝光度，但她也只接一些看上去很高大上的代言。
这个代言是国际大牌，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产品问题才对，可就是出了质量问题，也就在这个时候，除了安全问题之外还被爆出来这个牌子有辱华的嫌疑，柳茹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如果是产品安全问题，用钱还能够摆平一些，可是这样的问题只要一引起舆论就永远是她身上的污点，哪怕是品牌方的问题，可只要一谈到这个牌子别人都会想起她。
现在除了解约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柳茹笙握紧了拳头，没有想到陆寒时会做得这么绝，这真的是要断了她的后路。
她跟这个品牌的合作一直是她工作上的一个重心，这是要让她自断双臂，可现在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有些头疼地吩咐助理下去将这件事情给解决，当时就在网上发了解约声明，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上了好几个热搜，有一如既往支持她的，也有嘲讽她的，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是人都对她有女神的滤镜。
正当柳茹笙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助理突然又走到她面前，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柳茹笙已经对她这副表情有些厌烦，「又发生什么事了？」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助理已经不敢说话，只哆哆嗦嗦地把手机递了过去，柳茹笙在看到上面的视频是一下子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手都在抖。
画面里明显是邵郎，除了他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她认识，是周绒绒。
两个人在酒吧里面，哪怕是昏暗的灯光下也明显是已经抱到了一起，有些动作也就是不便于放在公众平台上，但只要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做什么，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柳茹笙眼前一黑，心里早就已经崩塌成碎片，强装镇定地看着旁边的人，「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不对，这段视频是什么时候录的？」
「这是酒吧的监控，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狗仔给弄到手，现在发在网上删都删不掉，热度一下子就起来了，现在网上全部都是您的热搜，您和邵郎的词条轮着上，还有邵郎出轨的话题居高不下……」
柳茹笙彻底瘫坐在了沙发上，连看都不想去看那些东西，她几乎都已经能够想象网上那些人会怎么说她，显得想象得出的圈子里面的那些人怎么嘲笑她。
她之前跟邵郎结婚的时候也就有稀稀拉拉的声音说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邵郎的，她给邵郎带了绿帽子，但是因为两个人家世的悬殊，也只能够勉强走到一起，这些年的恩爱也都是演出来的。
的确是演出来的。
但别人心里面知道他们是演出来的，跟直接把这件事情在台面上戳破是两码事。
如果没有戳破的话，还是会有很大一部分他的粉丝坚定不移地相信她，可是当这件事情被摆上台面的时候，那所有她营造的假象就全部化为了泡影，这些年来的努力也全部都白费了。
柳茹笙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一圈，忍不住哽咽了一声，「陆寒时，你真的狠，你好狠。」
当天晚上柳茹笙所居住的别墅里面传来了一声声惨叫，全部都是来自于一个幼小的孩童。
柳茹笙像是疯了一样用扫把、用她看得到的所有的东西抽打在那个小孩身上，小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看着自己黝黑的皮肤上面绽开出一道道血痕，他面前的女人还是没有停手的迹象，像疯了一样打他。
如果平时邵郎在的话，实在看不下去也会阻止她，可是邵郎也已经受够了柳茹笙的神经质，再加上这些新闻肯定也缠得他焦头烂额，于是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小孩以为自己快要被打死了，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毒打谩骂，也许人在临死的时候都会被逼出无限的潜能，他突然站起身，双眼通红地瞪着面前的柳茹笙——
柳茹笙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你还想还手吗？」
小孩没说话，他已经被抽打得奄奄一息，此时不知道是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忽然扑到了柳茹笙身上，对她又抓又踢像疯了一样，整个别墅顿时回荡着女人和小孩的尖叫声，像地狱缓缓打开大门，放出了恶灵。
……
陆寒时花了一番功夫才查到唐初露现在在哪里，动身出发的时候却被一个人在门口给挡住了。
他看到喝得醉醺醺的邵郎出现在楼梯口，皱起了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邵郎闻言从阴暗的角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随即踉踉跄跄地走了上来。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从消防通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到陆寒时的门口，看着他，「你还没回家，一直住在外面的公寓？」
陆寒时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时间，又看向电梯门。
邵郎突然就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我听柳茹笙说，我和周绒绒的料是你放出去的？」
陆寒时没有理会他，只是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扯了下去，「我赶时间，有什么话直说。」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邵郎也跟着他一起进去，颓废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之前绒绒告诉我说你特别可怕，我还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能够可怕到哪里去？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真的是个恶魔……」
陆寒时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能有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电梯抵达，他直接走了出去。
邵郎也跟在他身后，有些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们咎由自取，难道是我让记者把我们的料放出去的吗？」
陆寒时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也不是我让你们两个搞在一起的。」
就像柳茹笙，他从没有逼她选择，是她自己选择踩入陷阱之中。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邵郎想要追上他，却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喝得太多，有些也爬不起来，看着自己如今狼狈的一面，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果早知道当年的偏听偏信会带来这么大的后果，他绝对不会站在柳茹笙那一边。
这个女人毁了他的所有，毁了他的一切！
他就算不是什么好人，可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坏人，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样子？
网络上的舆论还在铺天盖地的发酵，只要这件事情一直有人关注，话题就会不断的被顶上来，这些事情牵扯到的流量太多，连带着柳茹笙以前和邵郎被拍到的那些秀恩爱的新闻也有人发证据说是他们买的营销号，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年的爱全部都是假的，还有人在扒邵郎和那个出轨的女人之间的关系，扒他们的身份。
网络上只要开了一道口子，那些人就会闻风而动将当事扒个底朝天，任何东西都能够被翻出来，尤其是一些蛛丝马迹全部都能够有机可循，网络时代，流量是一把双刃剑，能够带来正面的影响，也能够带来排山倒海的负面消息，柳茹笙不管砸多少钱进去，还是有营销号会不停的搬运那些信息，营销号有那么多，也有很多吃瓜的素人，她就算是能够用钱去收买那些活跃度高的营销号，也没有办法把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一个都封掉。
她之前生孩子的时候是因为关系到整个家族的颜面，所以当时是用尽了全力在封锁这个消息，才没让当时的情况传出去，可当年毕竟也是有那么多记者在场进行拍摄的，总有一些消息漏了出去被人拼凑到一起还原事情的真相。
——就因为这条新闻产生的一连锁反应，就有人已经查到了柳茹笙那个孩子的头上。
都说那个孩子并不是邵郎的，就连当初基本上全身而退的陆寒时也被卷入了这件事情当中，只是有关于陆寒时的讨论没过多久之后就会被删除，慢慢的也没有人再提起他，全部都围绕着柳茹笙、小孩、邵郎还有周绒绒这四个人进行讨论。
眼看网上的风向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柳家那边的人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但也不想再像之前那样用全部的精力去保柳茹笙了，家族里的人都对她有了意见，甚至认为她还不如她的妹妹。
本来家族里面现在就在内讧，现在出了这件事情之后她的父母也在责怪她，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柳茹笙如今翻来覆去都是受煎熬，还得好声好气地求着父母给她兜底。
柳父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求到了陆家，毕竟柳茹笙在电话里面口口声声说她得罪的人是陆寒时，那么就要从源头解决这件事情。
两家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虽然没有直接撕破脸皮，但私下里也没有什么往来了，只有见面的时候还能够保持表面的体面，挂了电话之后，柳父一脸严肃地看着柳茹笙，「明天就跟我亲自上门登门去道歉，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情给平息下来。」
柳茹笙什么话都没说，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但是暂时不敢顶撞他们，就往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邵郎不在这里立刻就把气转移到了他身上——
「邵郎人呢？这件事情是他捅出来的篓子，怎么没有看见他？」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邵郎身上，一旁的柳母也很不满，「到底怎么搞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在现场，还有没有一点自觉？」
……
这一边的手忙脚乱始终没有影响到唐初露这里，到了海城之后，莫归暝履行了他的承诺给她和唐甜甜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许清嘉特意请了假过来，本来今天是要上课的，因为唐初露回国所以特意过来帮她打扫家里。
因为生了一对龙凤胎，所以她的身体也比以前差了一些，家里面很多家务事都不用她来做，莫归暝会安排专人，后来她和两个孩子搬出来之后，她还是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闲不下来，手脚依然很利索。
唐初露看着她在一旁忙里忙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还是歇一会吧？你毕竟是客人，一直在这里忙东忙西的也不太好。」
许清嘉直起身子对她笑了一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推着唐初露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去好好休息一会，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家乡菜。」
说着她就拿了围裙，要亲自去厨房给唐初露做饭吃。
这里是唐初露的新家，就住在她这套公寓的上面，两个人就是邻居了以后会很方便。
一旁的莫归暝对此很有意见，看着唐初露的眼神变得不友善了许多，「她在家里从来没有想过要给我做饭吃。」
说完之后他突然顿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眸色沉淡没有再说。
他记得许清嘉以前是经常给他做饭吃的，每一天都要等他到很晚，他有时候要应酬，回来的时间不固定，或者有的时候和其他朋友出去，只能偶尔能吃上两口她做的饭，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浪费了。
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是饭菜而已，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过？只是现在想吃也吃不到。莫归暝自嘲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有些烦躁地起身去阳台抽烟，又发现自己早就戒了，于是更加烦躁。
唐初露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总觉得男人这种生物才是善变的，一会一个情绪。
她看着许清嘉在厨房里面忙碌，决定还是过去帮她，其他几个小孩子在一起打闹，明明是才搬进来的新家，却充满了烟火气。
看着许清嘉在厨房里面忙碌，唐初露觉得还是不能够让她一个人，起身走了进去帮她打下手。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莫归暝看向厨房的方向，两个女人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他便走过去开了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时，他眉尾一挑，「不愧是赛车手，速度够快。」
说完他侧过身让陆寒时进来，「别说是我给你开的门。」
……
唐初露的厨艺虽然算不上是炉火纯青，但是这些年喂饱自己和唐甜甜是绰绰有余了，但是看一旁的许清嘉做菜时，还是有些惊到了。
也许她那边做菜的方法比较特殊，她反正是闻所未闻，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打了下手之后干脆就走了出去。
结果才刚刚走到客厅，摘了围裙挂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转身就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陆寒时？」
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此时，两个男人正并排坐在沙发上，莫归暝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遥控器换来换去，没有理会她。
陆寒时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初露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莫归暝，「是你放他进来的？」
莫归暝头也没抬，「不是。」
唐初露:「……」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问他。他不就在你面前？」
唐初露顿时就怒从中来，「不是说好了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他的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我告诉他的，没有必要骗你。」莫归暝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而看着她说:「他的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你难道不清楚？」
闻言，陆寒时却是皱起眉头打断他，「闭嘴。」
他看向唐初露，「抱歉，是我跟他打听了你的住处，因为有些东西想要转交给你。」
莫归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冷冷的将视线收回，早知道就不该帮他，只会过河拆桥。
陆寒时见唐初露不说话，只一脸的怒气，解释道:「我没有用不合法的手段来得到你的位置信息，你放心，正常情况下我是遵守法律法规的。」
「那不正常的情况下呢？」唐初露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看陆寒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有些头疼地拍了拍额头，「你是不是在国外待的太久了，听不懂普通话，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你，不要再来缠着我……」
她话音刚落，一旁一个小孩子的尖叫声忽然打断了她，唐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玩具房里面冲了出来，看到陆寒时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叔叔！」
她一个箭步朝他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寒时刚好蹲了下来，眼里燃上一层笑意，顺势就将她抱进了怀里将她给举了起来。
唐甜甜咯咯地笑着，两个人一见如故的样子让唐初露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好在一旁的陆寒时还不是完全忽略她的感受，把唐甜甜放下了之后就看向她，「抱歉，只是这次来真的是给你们送东西的。」
「如果你说的是上次你晕倒住院用的费用的话，直接转给我就好。」
陆寒时停顿了一下，说:「是另外一个东西。」
「什么？」
他从一旁拿出老师给他的那个纸箱，唐甜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吗？」
她踮起脚尖去翻，陆寒时便蹲在她面前，方便她去找她想要的东西。
唐初露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去了托儿所，突然就有些烦躁，「既然我们没有拿走，就说明是我们不要的东西，你多此一举做什么？」
陆寒时抬眸看她，「不要，可不可以给我？」
唐初露:「……」
她是真的很怀疑他之前做的那个脑部手术，是不是把脑子给切了？
她刚要开口赶他走，忽然看到他放在门口的一个行李箱，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
陆寒时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我也回国了。」
唐初露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回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把行李放在我家干什么？」
陆寒时薄唇动了动，「暂时还没找房子。」
「你没找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唐初露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现在感到有一些愤怒，「你该不会是想住在我这里吧？」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够这么厚脸皮，陆寒时看她有些发怒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沉默地立在一旁。
一旁的唐甜甜见唐初露有些生气，立刻跑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腿仰头看着她，「妈妈，你为什么生气？」
她最害怕的就是唐初露生气，唐初露一低头看到女儿有些讨好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她头顶上揉了一下，「没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
唐甜甜看了看陆寒时，又看了看唐初露铁青的脸色，慢慢地低下头，什么话都不说。
她一副闷闷的样子，唐初露就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不一定就是因为陆寒时而不高兴，兴许是因为他们大人之间压抑的氛围让她感觉到了不舒服。
小孩子其实是最敏感的，很多时候都能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哪怕是再小的孩子，只要开始有自我意识了就要尽量避免当着面吵架，否则会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
唐初露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没去管陆寒时，在唐甜甜面前蹲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唐甜甜一下子就扎进她的怀里，「甜甜要管妈妈的事……」
为什么大人的事情她就不能管呀？没有这个规定的呀！
她虽然喜欢这个帅帅的叔叔，但是她最喜欢妈妈，要是妈妈因为她喜欢叔叔不让她管了，那她就……她就悄悄喜欢这个叔叔，不让别人知道。
要是妈妈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再学着努力控制自己的喜欢吧。
唐甜甜同学小小的脑袋瓜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在思考一些她现在想不明白但是时常会想的人生哲学了。
陆寒时显得有些多余，倒是也没自觉消失，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母女俩的相处，有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耐心。
他将原来那个箱子放在一旁的大理石圆桌上，上面还堆着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这套公寓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唐初露和唐甜甜两个人住，也算得上宽敞，但是一家三口的话会显得有点拥挤。
陆寒时环视了一圈，这里不能长住，勉强三个人倒是够用，但是以后再来个小孩就明显不足够。
他的视线落在了唐初露身上，眸色微动。
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向她求证，只是现在的她完全无法跟他冷静交流，对他只有排斥。
他很想知道，他失忆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在医院陆寒时问梁尘是不是知道什么，梁尘先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即笑着说:「知道，你那一年其实没有跟柳茹笙在一起哦。」
陆寒时敛下眼底的烦躁，揉了揉眉心，「我知道。」
其实早在他醒来后得知柳茹笙怀孕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后来的调查更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知道自己不会跟柳茹笙在一起，但是不知道过去的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查过，却查不到。
但他从来没有往唐初露身上查，甚至出于某种躲避的心态在逃开她。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和唐初露有什么牵扯。
梁尘挑了挑眉，突然嘴角的笑意加深，「我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你根本就不喜欢柳茹笙，那时候网上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感情好，我都没有相信过。」
陆寒时抬眸看着她，漆黑的墨眸没有任何情绪。
梁尘已经习惯了他这幅冷淡的模样，不以为然地上前一步靠在他的床边，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其实……那一年一直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你还记得吗？因为你们家里不同意，再加上柳茹笙从中作梗，所以我们两个迫不得已分开，其实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滚。」
陆寒时收回视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只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男人周身的气场像是倏然凝固，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梁尘的笑意僵在嘴角，但还是试图缓和这种让人窒息的氛围，「我说得是真的，难道你看到我没想点什么吗？」
「你当时对我可是深情得很啊，为了我抱着我从火海里冲出来，自己没命了都不管，一心一意只顾着我的安危。」
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有些吓人，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只是这个女人说的那些话他却并不是全无触动的，似乎记忆中的某些部分被拨动，他眼前也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火场、浓烟、死亡、她……
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却又怎么都抓不住，无法形成完整的片段，甚至抓不住脑海中那个虚无的人影。
梁尘见他突然表情痛苦，连忙上前一步，「你怎么了？」
她伸出手去搭他的肩，皱着眉头很是担心，「想起什么了吗？」
她的手还未碰到他，就径直被陆寒时给挥开，冰冷的眸子瞬间恢复冷静，睨着她时没有一丝温度，「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梁尘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下意识就有些胆寒，心虚地晃了晃神，「那个……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别太当真。」
陆寒时良好的教养此时压不住他骨子里的暴戾和怒气，径直伸手挥开她，「离我远点！」
梁尘被他推了出去，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背部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疼得直吸冷气。
「陆寒时……你没必要这么凶吧？」
她神色痛苦，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过了很久才说:「这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想起来，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陆寒时抬起头看着她，「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我总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梁尘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可也是你堵住了我们的嘴，所有人都被你威胁了一遍，现在你失去了过去一年的记忆，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你现在想知道，不代表过去的那个你想让你知道，所以以防万一，只能靠你自己想起来。」
……
梁尘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陆寒时去查过，那些阻挡信息的方式的确像是他的手笔，所以是他自己刻意地在抹去自己过去一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接触过的人事物。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他要销毁什么证据逃脱追踪；或者他要保护什么人。
陆寒时将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唐初露身上，眸光深远。
还有一件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无法解释的事情，唐甜甜究竟是谁的孩子？
起初他以为是裴朔年的，后来从裴朔年的反应和他跟唐初露之间的相处看出来并不是。
——那孩子的父亲会是谁？
他在哥本哈根调查到的那些资料基本都是最表面的，只能显示这几年她们母女俩的确一直住在那里，其余的根本都是障眼法，像是在迷惑谁。
他甚至都查不到唐甜甜是不是唐初露亲生的，但是两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相似感却又具有无比的说服力。
陆寒时看着唐甜甜的脸，忽而觉得她还像另外一个人。
「……妈妈没有让你不管的意思，你不管妈妈还有谁管妈妈？」唐初露轻声哄着唐甜甜，知道刚才那句话伤害她了，和她解释:「妈妈很需要甜甜，刚才是妈妈着急了，甜甜能原谅妈妈吗？」
唐甜甜是个很有原则的小孩，你可以批评她、骂她、甚至是用必要的手段惩罚她，她都会非常懂事非常听话地改正自己。
但是你不能够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糊弄她，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要听话就好，不然她就会发脾气，而且很难哄。
好在今天哄得及时，唐甜甜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只哼唧着抱着唐初露的腿，「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妈妈，还能不要了？」
「小屁孩！」唐初露被她逗笑，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看着她耐心地跟唐甜甜交流的画面，陆寒时那种突如其来的烦躁感缓缓安静下来，眸光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温柔。
唐甜甜终于重振旗鼓去找哥哥和妹妹玩，偏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莫归暝在看财经频道，没空管他们的闲事，也只有许清嘉做了什么才能让他高抬贵眼看上几眼，许清嘉沉浸在厨房里，完全意识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唐初露这才转身走到陆寒时面前，冷着脸指着门口的方向，「现在东西也送完了，你可以走了。」
陆寒时停顿了一下，缓缓垂眸，说:「我没地方可去。」
「关我什么事？」唐初露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帮他打开门，指着门口，「你可以走了。」
男人毫无动作，看着她因为哄唐甜甜有些凌乱的秀发，忽然伸出手，帮她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
「嘶！」唐初露倒吸一口冷气，用力地拍掉男人的手，「你做什么？扯到我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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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说要走，他虽然放在心上，但是没有想到她会立刻就走，连老师也很惊讶，说:「lulu有很多后续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就直接离开了，看样子像是在躲什么人。」
说着，老师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们老是这样吵架，对孩子的成长情况很不好的，大人吵架一个追一个躲，这小孩子以后就到了上学的年纪，现在还好，要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小伙伴，经常这样跑来跑去的对她的成长很不好的！」
老师还说了一些有的没的，陆寒时也只听了一半进去，直到老师搬出来一个小箱子，里面全部装的都是唐甜甜的东西，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唐甜甜和lulu这段时间留在这里的东西。」
男人顺手接了过来，眸色漆黑。
「她们离开的匆忙，也就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处理最基本的事项，很多东西都没有拿走，既然你过来了，那就先给你吧。」
陆寒时点头，接过东西转身就要走，老师却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你们自己家里的私事，我是不应该插手的，但是这几天看你们两个之间应该也还是有感情在的，赶紧解决好自己的家庭矛盾，毕竟像甜甜那么乖巧可爱的小孩子，还是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而且唐甜甜那么聪明，你们两个经常这样吵来吵去的，她肯定也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别看她平时喜欢装疯卖傻的，其实这孩子心眼挺多的，你们要好好注意着……」
老师对于唐甜甜还是有一点舍不得的，陆寒时看着她差一点就红了眼眶，突然就理解到那一句总是换地方对小孩子不好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陆寒时做的，但柳茹笙已经有了直觉，如果不是他的话，没有人会下手这么快。
几乎是在她找完唐初露的麻烦之后，她代言的一款产品就出现了问题，而且还是不小的安全问题，已经有许多消费者在维权，而作为代言人的她自然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接受那些消费者的怒火。
她代言的是一款高端的化妆品，广告词里面也是大肆宣扬功效有多么好，多么强，有一段时间这款化妆品卖断了货。
虽然经过之前跟邵郎闪婚那件事情她在业内的口碑差了不少，但是凭借强大的资本运作，还是勉强保住了多年来的累积，虽然她的口碑下去了不少，但是讨论度却上涨了许多，所以这个时候她开始接一些广告来提高自己的曝光度，但她也只接一些看上去很高大上的代言。
这个代言是国际大牌，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出什么产品问题才对，可就是出了质量问题，也就在这个时候，除了安全问题之外还被爆出来这个牌子有辱华的嫌疑，柳茹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如果是产品安全问题，用钱还能够摆平一些，可是这样的问题只要一引起舆论就永远是她身上的污点，哪怕是品牌方的问题，可只要一谈到这个牌子别人都会想起她。
现在除了解约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柳茹笙握紧了拳头，没有想到陆寒时会做得这么绝，这真的是要断了她的后路。
她跟这个品牌的合作一直是她工作上的一个重心，这是要让她自断双臂，可现在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有些头疼地吩咐助理下去将这件事情给解决，当时就在网上发了解约声明，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上了好几个热搜，有一如既往支持她的，也有嘲讽她的，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是人都对她有女神的滤镜。
正当柳茹笙以为自己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助理突然又走到她面前，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柳茹笙已经对她这副表情有些厌烦，「又发生什么事了？」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助理已经不敢说话，只哆哆嗦嗦地把手机递了过去，柳茹笙在看到上面的视频是一下子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手都在抖。
画面里明显是邵郎，除了他之外旁边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她认识，是周绒绒。
两个人在酒吧里面，哪怕是昏暗的灯光下也明显是已经抱到了一起，有些动作也就是不便于放在公众平台上，但只要有眼睛的人就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做什么，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柳茹笙眼前一黑，心里早就已经崩塌成碎片，强装镇定地看着旁边的人，「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不对，这段视频是什么时候录的？」
「这是酒吧的监控，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狗仔给弄到手，现在发在网上删都删不掉，热度一下子就起来了，现在网上全部都是您的热搜，您和邵郎的词条轮着上，还有邵郎出轨的话题居高不下……」
柳茹笙彻底瘫坐在了沙发上，连看都不想去看那些东西，她几乎都已经能够想象网上那些人会怎么说她，显得想象得出的圈子里面的那些人怎么嘲笑她。
她之前跟邵郎结婚的时候也就有稀稀拉拉的声音说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邵郎的，她给邵郎带了绿帽子，但是因为两个人家世的悬殊，也只能够勉强走到一起，这些年的恩爱也都是演出来的。
的确是演出来的。
但别人心里面知道他们是演出来的，跟直接把这件事情在台面上戳破是两码事。
如果没有戳破的话，还是会有很大一部分他的粉丝坚定不移地相信她，可是当这件事情被摆上台面的时候，那所有她营造的假象就全部化为了泡影，这些年来的努力也全部都白费了。
柳茹笙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一圈，忍不住哽咽了一声，「陆寒时，你真的狠，你好狠。」
当天晚上柳茹笙所居住的别墅里面传来了一声声惨叫，全部都是来自于一个幼小的孩童。
柳茹笙像是疯了一样用扫把、用她看得到的所有的东西抽打在那个小孩身上，小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看着自己黝黑的皮肤上面绽开出一道道血痕，他面前的女人还是没有停手的迹象，像疯了一样打他。
如果平时邵郎在的话，实在看不下去也会阻止她，可是邵郎也已经受够了柳茹笙的神经质，再加上这些新闻肯定也缠得他焦头烂额，于是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小孩以为自己快要被打死了，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毒打谩骂，也许人在临死的时候都会被逼出无限的潜能，他突然站起身，双眼通红地瞪着面前的柳茹笙——
柳茹笙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你还想还手吗？」
小孩没说话，他已经被抽打得奄奄一息，此时不知道是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忽然扑到了柳茹笙身上，对她又抓又踢像疯了一样，整个别墅顿时回荡着女人和小孩的尖叫声，像地狱缓缓打开大门，放出了恶灵。
……
陆寒时花了一番功夫才查到唐初露现在在哪里，动身出发的时候却被一个人在门口给挡住了。
他看到喝得醉醺醺的邵郎出现在楼梯口，皱起了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邵郎闻言从阴暗的角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随即踉踉跄跄地走了上来。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从消防通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到陆寒时的门口，看着他，「你还没回家，一直住在外面的公寓？」
陆寒时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时间，又看向电梯门。
邵郎突然就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膀，「我听柳茹笙说，我和周绒绒的料是你放出去的？」
陆寒时没有理会他，只是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扯了下去，「我赶时间，有什么话直说。」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邵郎也跟着他一起进去，颓废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之前绒绒告诉我说你特别可怕，我还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能够可怕到哪里去？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真的是个恶魔……」
陆寒时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能有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电梯抵达，他直接走了出去。
邵郎也跟在他身后，有些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我们咎由自取，难道是我让记者把我们的料放出去的吗？」
陆寒时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也不是我让你们两个搞在一起的。」
就像柳茹笙，他从没有逼她选择，是她自己选择踩入陷阱之中。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邵郎想要追上他，却直接摔倒在地上。
他喝得太多，有些也爬不起来，看着自己如今狼狈的一面，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果早知道当年的偏听偏信会带来这么大的后果，他绝对不会站在柳茹笙那一边。
这个女人毁了他的所有，毁了他的一切！
他就算不是什么好人，可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坏人，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样子？
网络上的舆论还在铺天盖地的发酵，只要这件事情一直有人关注，话题就会不断的被顶上来，这些事情牵扯到的流量太多，连带着柳茹笙以前和邵郎被拍到的那些秀恩爱的新闻也有人发证据说是他们买的营销号，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年的爱全部都是假的，还有人在扒邵郎和那个出轨的女人之间的关系，扒他们的身份。
网络上只要开了一道口子，那些人就会闻风而动将当事扒个底朝天，任何东西都能够被翻出来，尤其是一些蛛丝马迹全部都能够有机可循，网络时代，流量是一把双刃剑，能够带来正面的影响，也能够带来排山倒海的负面消息，柳茹笙不管砸多少钱进去，还是有营销号会不停的搬运那些信息，营销号有那么多，也有很多吃瓜的素人，她就算是能够用钱去收买那些活跃度高的营销号，也没有办法把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一个都封掉。
她之前生孩子的时候是因为关系到整个家族的颜面，所以当时是用尽了全力在封锁这个消息，才没让当时的情况传出去，可当年毕竟也是有那么多记者在场进行拍摄的，总有一些消息漏了出去被人拼凑到一起还原事情的真相。
——就因为这条新闻产生的一连锁反应，就有人已经查到了柳茹笙那个孩子的头上。
都说那个孩子并不是邵郎的，就连当初基本上全身而退的陆寒时也被卷入了这件事情当中，只是有关于陆寒时的讨论没过多久之后就会被删除，慢慢的也没有人再提起他，全部都围绕着柳茹笙、小孩、邵郎还有周绒绒这四个人进行讨论。
眼看网上的风向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柳家那边的人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但也不想再像之前那样用全部的精力去保柳茹笙了，家族里的人都对她有了意见，甚至认为她还不如她的妹妹。
本来家族里面现在就在内讧，现在出了这件事情之后她的父母也在责怪她，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柳茹笙如今翻来覆去都是受煎熬，还得好声好气地求着父母给她兜底。
柳父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求到了陆家，毕竟柳茹笙在电话里面口口声声说她得罪的人是陆寒时，那么就要从源头解决这件事情。
两家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虽然没有直接撕破脸皮，但私下里也没有什么往来了，只有见面的时候还能够保持表面的体面，挂了电话之后，柳父一脸严肃地看着柳茹笙，「明天就跟我亲自上门登门去道歉，看能不能把这件事情给平息下来。」
柳茹笙什么话都没说，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但是暂时不敢顶撞他们，就往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邵郎不在这里立刻就把气转移到了他身上——
「邵郎人呢？这件事情是他捅出来的篓子，怎么没有看见他？」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邵郎身上，一旁的柳母也很不满，「到底怎么搞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在现场，还有没有一点自觉？」
……
这一边的手忙脚乱始终没有影响到唐初露这里，到了海城之后，莫归暝履行了他的承诺给她和唐甜甜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许清嘉特意请了假过来，本来今天是要上课的，因为唐初露回国所以特意过来帮她打扫家里。
因为生了一对龙凤胎，所以她的身体也比以前差了一些，家里面很多家务事都不用她来做，莫归暝会安排专人，后来她和两个孩子搬出来之后，她还是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因为闲不下来，手脚依然很利索。
唐初露看着她在一旁忙里忙外，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还是歇一会吧？你毕竟是客人，一直在这里忙东忙西的也不太好。」
许清嘉直起身子对她笑了一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推着唐初露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去好好休息一会，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家乡菜。」
说着她就拿了围裙，要亲自去厨房给唐初露做饭吃。
这里是唐初露的新家，就住在她这套公寓的上面，两个人就是邻居了以后会很方便。
一旁的莫归暝对此很有意见，看着唐初露的眼神变得不友善了许多，「她在家里从来没有想过要给我做饭吃。」
说完之后他突然顿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眸色沉淡没有再说。
他记得许清嘉以前是经常给他做饭吃的，每一天都要等他到很晚，他有时候要应酬，回来的时间不固定，或者有的时候和其他朋友出去，只能偶尔能吃上两口她做的饭，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浪费了。
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是饭菜而已，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过？只是现在想吃也吃不到。莫归暝自嘲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有些烦躁地起身去阳台抽烟，又发现自己早就戒了，于是更加烦躁。
唐初露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总觉得男人这种生物才是善变的，一会一个情绪。
她看着许清嘉在厨房里面忙碌，决定还是过去帮她，其他几个小孩子在一起打闹，明明是才搬进来的新家，却充满了烟火气。
看着许清嘉在厨房里面忙碌，唐初露觉得还是不能够让她一个人，起身走了进去帮她打下手。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莫归暝看向厨房的方向，两个女人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他便走过去开了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时，他眉尾一挑，「不愧是赛车手，速度够快。」
说完他侧过身让陆寒时进来，「别说是我给你开的门。」
……
唐初露的厨艺虽然算不上是炉火纯青，但是这些年喂饱自己和唐甜甜是绰绰有余了，但是看一旁的许清嘉做菜时，还是有些惊到了。
也许她那边做菜的方法比较特殊，她反正是闻所未闻，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打了下手之后干脆就走了出去。
结果才刚刚走到客厅，摘了围裙挂在一旁的墙壁上，一转身就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眸，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陆寒时？」
她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此时，两个男人正并排坐在沙发上，莫归暝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遥控器换来换去，没有理会她。
陆寒时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初露震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莫归暝，「是你放他进来的？」
莫归暝头也没抬，「不是。」
唐初露:「……」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问他。他不就在你面前？」
唐初露顿时就怒从中来，「不是说好了不会把我的行踪告诉他的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是我告诉他的，没有必要骗你。」莫归暝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而看着她说:「他的本职工作是做什么的，你难道不清楚？」
闻言，陆寒时却是皱起眉头打断他，「闭嘴。」
他看向唐初露，「抱歉，是我跟他打听了你的住处，因为有些东西想要转交给你。」
莫归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冷冷的将视线收回，早知道就不该帮他，只会过河拆桥。
陆寒时见唐初露不说话，只一脸的怒气，解释道:「我没有用不合法的手段来得到你的位置信息，你放心，正常情况下我是遵守法律法规的。」
「那不正常的情况下呢？」唐初露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看陆寒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有些头疼地拍了拍额头，「你是不是在国外待的太久了，听不懂普通话，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很明确地告诉过你，不要再来缠着我……」
她话音刚落，一旁一个小孩子的尖叫声忽然打断了她，唐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玩具房里面冲了出来，看到陆寒时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叔叔！」
她一个箭步朝他冲了过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寒时刚好蹲了下来，眼里燃上一层笑意，顺势就将她抱进了怀里将她给举了起来。
唐甜甜咯咯地笑着，两个人一见如故的样子让唐初露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好在一旁的陆寒时还不是完全忽略她的感受，把唐甜甜放下了之后就看向她，「抱歉，只是这次来真的是给你们送东西的。」
「如果你说的是上次你晕倒住院用的费用的话，直接转给我就好。」
陆寒时停顿了一下，说:「是另外一个东西。」
「什么？」
他从一旁拿出老师给他的那个纸箱，唐甜甜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吗？」
她踮起脚尖去翻，陆寒时便蹲在她面前，方便她去找她想要的东西。
唐初露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去了托儿所，突然就有些烦躁，「既然我们没有拿走，就说明是我们不要的东西，你多此一举做什么？」
陆寒时抬眸看她，「不要，可不可以给我？」
唐初露:「……」
她是真的很怀疑他之前做的那个脑部手术，是不是把脑子给切了？
她刚要开口赶他走，忽然看到他放在门口的一个行李箱，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
陆寒时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我也回国了。」
唐初露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回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把行李放在我家干什么？」
陆寒时薄唇动了动，「暂时还没找房子。」
「你没找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唐初露从一开始的莫名其妙现在感到有一些愤怒，「你该不会是想住在我这里吧？」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够这么厚脸皮，陆寒时看她有些发怒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沉默地立在一旁。
一旁的唐甜甜见唐初露有些生气，立刻跑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腿仰头看着她，「妈妈，你为什么生气？」
她最害怕的就是唐初露生气，唐初露一低头看到女儿有些讨好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她头顶上揉了一下，「没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管。」
唐甜甜看了看陆寒时，又看了看唐初露铁青的脸色，慢慢地低下头，什么话都不说。
她一副闷闷的样子，唐初露就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不一定就是因为陆寒时而不高兴，兴许是因为他们大人之间压抑的氛围让她感觉到了不舒服。
小孩子其实是最敏感的，很多时候都能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哪怕是再小的孩子，只要开始有自我意识了就要尽量避免当着面吵架，否则会带来很多负面的影响。
唐初露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没去管陆寒时，在唐甜甜面前蹲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唐甜甜一下子就扎进她的怀里，「甜甜要管妈妈的事……」
为什么大人的事情她就不能管呀？没有这个规定的呀！
她虽然喜欢这个帅帅的叔叔，但是她最喜欢妈妈，要是妈妈因为她喜欢叔叔不让她管了，那她就……她就悄悄喜欢这个叔叔，不让别人知道。
要是妈妈知道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再学着努力控制自己的喜欢吧。
唐甜甜同学小小的脑袋瓜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在思考一些她现在想不明白但是时常会想的人生哲学了。
陆寒时显得有些多余，倒是也没自觉消失，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母女俩的相处，有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耐心。
他将原来那个箱子放在一旁的大理石圆桌上，上面还堆着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了出来。
这套公寓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唐初露和唐甜甜两个人住，也算得上宽敞，但是一家三口的话会显得有点拥挤。
陆寒时环视了一圈，这里不能长住，勉强三个人倒是够用，但是以后再来个小孩就明显不足够。
他的视线落在了唐初露身上，眸色微动。
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向她求证，只是现在的她完全无法跟他冷静交流，对他只有排斥。
他很想知道，他失忆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在医院陆寒时问梁尘是不是知道什么，梁尘先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即笑着说:「知道，你那一年其实没有跟柳茹笙在一起哦。」
陆寒时敛下眼底的烦躁，揉了揉眉心，「我知道。」
其实早在他醒来后得知柳茹笙怀孕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后来的调查更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他知道自己不会跟柳茹笙在一起，但是不知道过去的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查过，却查不到。
但他从来没有往唐初露身上查，甚至出于某种躲避的心态在逃开她。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和唐初露有什么牵扯。
梁尘挑了挑眉，突然嘴角的笑意加深，「我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错，你根本就不喜欢柳茹笙，那时候网上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感情好，我都没有相信过。」
陆寒时抬眸看着她，漆黑的墨眸没有任何情绪。
梁尘已经习惯了他这幅冷淡的模样，不以为然地上前一步靠在他的床边，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其实……那一年一直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你还记得吗？因为你们家里不同意，再加上柳茹笙从中作梗，所以我们两个迫不得已分开，其实你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滚。」
陆寒时收回视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只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男人周身的气场像是倏然凝固，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梁尘的笑意僵在嘴角，但还是试图缓和这种让人窒息的氛围，「我说得是真的，难道你看到我没想点什么吗？」
「你当时对我可是深情得很啊，为了我抱着我从火海里冲出来，自己没命了都不管，一心一意只顾着我的安危。」
男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有些吓人，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只是这个女人说的那些话他却并不是全无触动的，似乎记忆中的某些部分被拨动，他眼前也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火场、浓烟、死亡、她……
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却又怎么都抓不住，无法形成完整的片段，甚至抓不住脑海中那个虚无的人影。
梁尘见他突然表情痛苦，连忙上前一步，「你怎么了？」
她伸出手去搭他的肩，皱着眉头很是担心，「想起什么了吗？」
她的手还未碰到他，就径直被陆寒时给挥开，冰冷的眸子瞬间恢复冷静，睨着她时没有一丝温度，「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梁尘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下意识就有些胆寒，心虚地晃了晃神，「那个……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别太当真。」
陆寒时良好的教养此时压不住他骨子里的暴戾和怒气，径直伸手挥开她，「离我远点！」
梁尘被他推了出去，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背部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疼得直吸冷气。
「陆寒时……你没必要这么凶吧？」
她神色痛苦，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过了很久才说:「这些事情只有你自己想起来，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陆寒时抬起头看着她，「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我总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梁尘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可也是你堵住了我们的嘴，所有人都被你威胁了一遍，现在你失去了过去一年的记忆，也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你这么做有你的原因，你现在想知道，不代表过去的那个你想让你知道，所以以防万一，只能靠你自己想起来。」
……
梁尘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陆寒时去查过，那些阻挡信息的方式的确像是他的手笔，所以是他自己刻意地在抹去自己过去一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接触过的人事物。
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原因:他要销毁什么证据逃脱追踪；或者他要保护什么人。
陆寒时将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唐初露身上，眸光深远。
还有一件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无法解释的事情，唐甜甜究竟是谁的孩子？
起初他以为是裴朔年的，后来从裴朔年的反应和他跟唐初露之间的相处看出来并不是。
——那孩子的父亲会是谁？
他在哥本哈根调查到的那些资料基本都是最表面的，只能显示这几年她们母女俩的确一直住在那里，其余的根本都是障眼法，像是在迷惑谁。
他甚至都查不到唐甜甜是不是唐初露亲生的，但是两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那种相似感却又具有无比的说服力。
陆寒时看着唐甜甜的脸，忽而觉得她还像另外一个人。
「……妈妈没有让你不管的意思，你不管妈妈还有谁管妈妈？」唐初露轻声哄着唐甜甜，知道刚才那句话伤害她了，和她解释:「妈妈很需要甜甜，刚才是妈妈着急了，甜甜能原谅妈妈吗？」
唐甜甜是个很有原则的小孩，你可以批评她、骂她、甚至是用必要的手段惩罚她，她都会非常懂事非常听话地改正自己。
但是你不能够把她当作小孩子一样糊弄她，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只要听话就好，不然她就会发脾气，而且很难哄。
好在今天哄得及时，唐甜甜还没来得及回过味来，只哼唧着抱着唐初露的腿，「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妈妈，还能不要了？」
「小屁孩！」唐初露被她逗笑，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看着她耐心地跟唐甜甜交流的画面，陆寒时那种突如其来的烦躁感缓缓安静下来，眸光也变得不可思议的温柔。
唐甜甜终于重振旗鼓去找哥哥和妹妹玩，偏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莫归暝在看财经频道，没空管他们的闲事，也只有许清嘉做了什么才能让他高抬贵眼看上几眼，许清嘉沉浸在厨房里，完全意识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唐初露这才转身走到陆寒时面前，冷着脸指着门口的方向，「现在东西也送完了，你可以走了。」
陆寒时停顿了一下，缓缓垂眸，说:「我没地方可去。」
「关我什么事？」唐初露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帮他打开门，指着门口，「你可以走了。」
男人毫无动作，看着她因为哄唐甜甜有些凌乱的秀发，忽然伸出手，帮她把垂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
「嘶！」唐初露倒吸一口冷气，用力地拍掉男人的手，「你做什么？扯到我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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