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节 时露番外: 甜蜜的折磨
哥哥看着她，好看的眼睛眨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
两个人正在搭积木，妹妹有轻微自闭症，不喜欢参与到其中来，但是会在一边观看，两只小脚丫摆来摆去。
许清嘉正在书房用功，带孩子的任务一下子就落到了莫归暝的头上。
他在一旁看着妹妹，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怎么管，偶尔看两个小孩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一直在看手里的书。
哥哥摸了摸唐甜甜的头发，想让她专心。
唐甜甜还是兴致缺缺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平时莫归暝是不会关注这些的，只是感觉到哥哥正用某种难以言说的视线盯着自己看，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怎么了？」
他以为是两个小孩玩游戏遇到了困难，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到唐甜甜愁眉苦脸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不高兴？」
唐甜甜闻言抬起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而后又垂下头，「唉……」
莫归暝:「……」
他本就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但自己的孩子没办法，唐甜甜也不算外人，许清嘉一直念叨着想让她长大了当自己的儿媳妇，他当然只能顺着，于是对唐甜甜便多了几分耐心。
「小小年纪，怎么唉声叹气？」
唐甜甜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眉眼哀愁，「莫叔叔，你喜欢妹妹多一点，还是喜欢哥哥多一点？」
如果是在平时，莫归暝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妹妹。」
但是几个小孩都在，而且哥哥就在他身边，他揉了揉唐甜甜地脑袋，说:「都喜欢。」
「更喜欢哪个呢？」
「一样喜欢。」
唐甜甜撇了撇嘴，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说话。
莫归暝想了一会，忽然懂了什么，「……唐初露是不是又怀孕了？」
唐甜甜一顿，随即抬起头，很是诧异，「莫叔叔怎么知道？」
妈妈说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她以为莫叔叔一家也不知道的。
莫归暝嗤笑一声，「猜得出来。」
就从陆寒时一过来就对唐初露那小心仔细的模样，恨不得对她寸步不离的情况来看，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了。
平时唐甜甜来找哥哥，他都有话要说，今天几乎没有任何担忧就把唐甜甜送了过来，说明他现在的精力被分散，除了唐初露之外，还有谁能让他这么挂在心上？
唐甜甜又是沉沉一声叹息，「莫叔叔，你说实话，如果许阿姨再怀孕的话，你会不会更喜欢弟弟妹妹呀？」
莫归暝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的许清嘉顶多看在孩子的面上对他和颜悦色几句，平时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跟他划清界限，又怎么可能跟他怀二胎？
上次他们……她第二天就吃了药。
想到这里，莫归暝样子冷淡了许多，「不会。」
「真的不会吗？」
男人站起身，「你放心，陆寒时不会因为二胎就忽视你。」
等二胎生下来，他会连二胎一起忽视。
陆寒时单纯就是太紧张唐初露的身体，跟看重二胎没什么关系。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因为他跟陆寒时差不多，孩子不孩子的，他更想跟许清嘉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弄明白。
唐甜甜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哥哥见状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双天生带着忧郁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楼上。
唐初露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好了一些。
陆寒时心脏处一抽一抽地疼，恨不得替她受过，等她平静下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掉嘴边的秽物，整理干净，「以后再也不生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告诫自己。
唐初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等那股翻江倒海的涌动平息下来，她开口问道:「唐甜甜是不是去莫家了？」
「嗯。」
她眉头蹙起来，「今天怎么去这么久？」
陆寒时这才想起来，唐甜甜已经过去很久了。
只是唐初露坐车的反应有些大，如果唐甜甜在的话，他可能没办法很好地同时照顾两个人，「等会。」
唐初露皱起眉头，「为什么要等会？到时间了。」
「她跟同龄人在一起，会玩得高兴一些。」
唐初露抿了一下嘴角，现在已经舒服不少，便起身走到客厅。
这里的公寓还留着，只是有些小，到时候一家四口是肯定是住不下去的。
现在暂时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住几天。
陆寒时跟在她身后出来，看她的背影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怎么了？」
唐初露没说话，径直坐在沙发上，用手挡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在想，唐甜甜会不会不高兴？」
陆寒时顿了一下，随即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会这么想？」
「我先前看这方面的书，说是如果要决定生二胎，最好是询问一下老大的意见。」
唐初露现在有些担心唐甜甜，主要是她一直都很懂事，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早熟，虽然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但是有时候想的比大人还多。
唐初露一直觉得这是她自己的原因，也是她的问题，没有给唐甜甜创造出一个很有安全感的环境，不管怎么努力，总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小孩子是很聪明的，可以自顾自学到很多东西。
她也是前段时间头昏脑胀，一时间忽略了她。
按照唐甜甜那种聪明的性格，心里面不知道要东想西想多少东西。
想到这里，唐初露心里面就有些愧疚，「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多给她一点关心吧，毕竟她还那么小，没有办法调节自己的情绪，憋在心里不跟我们说的话很容易出问题的……」
她越说就越担心，陆寒时看她说着说着就要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回去，「没关系，我会找时间和她聊聊，现在当务之急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去操心这些琐事。」
唐初露一听，脸色突然就有些不太好看，「什么叫做琐事？你怎么能不把她的事情当回事呢？」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陆寒时根本就不明白她和唐甜甜相依为命的那些时间过得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
对她而言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但目前为止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唐甜甜。
她很在意她的感受，如果要是因为她让唐甜甜受了委屈的话，她心里面一定会过意不去。
陆寒时明白她的担忧，只是一时间说错了话，没有表达好。
他看唐初露脸色不太好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先别生气，她现在在楼下，还有哥哥和妹妹陪着她，不会出什么事情，等你好一点，我就下去把她接上来可以吗？」
他温声软语的安抚，让唐初露稍微平静了一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知道自己的情绪有时候来得莫名其妙，她看着陆寒时，「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记得提醒我。」
就算是这种时候，她也愿意顾及别人的想法，陆寒时心头一软，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你现在是孕妇，可以允许你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可以允许你做任何事。」
唐初露闻言笑了一下，「那我可以每天多玩一点时间的手机吗？」
陆寒时豪不犹豫，「不可以。」
唐初露一下子就垮下脸来，「你刚才还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对健康不好的事情不可以。」
陆寒时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突然就把她抱了起来，从身后抱起了她，双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上，大掌透过衣服传递热量。
唐初露感受着他的体温，突然就安静下来，靠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寒时才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不管怎么样，照顾好自己。」
「有你在我身边，我当然可以照顾好自己。」
陆寒时笑了一下，「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不要让我担心。」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唐初露也许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担心，有多么害怕她出意外。
她独自一个人怀着唐甜甜的那段时间，他故意不去调查、也不去回忆，后来唐初露怀上二胎之后，他忍不住去调查了那段时间她的经过。
曾经她在医院经历的那些事情，让陆寒时差一点就不愿意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真的那么危险那么痛苦，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她经历这些，但他了解唐初露的性格，既然她决定要生下来，就不会轻易放弃。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对于他而言那些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享受，可他给唐初露带来的确实长达好几个月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越发轻柔地将她揽进怀中，眼里的情绪明明灭灭，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
……
陆寒时到楼下去接唐甜甜的时候，唐甜甜还有一些恋恋不舍。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和哥哥一起玩耍了，有些舍不得。
哥哥把她送到门口，莫归暝就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他一眼。
陆寒时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在唐甜甜的头上揉了一下，「还有什么话，进去跟哥哥和妹妹说完。」
唐甜甜眼睛一亮，又抱着自己的玩具快快乐乐地跑了进去。
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莫归暝看了陆寒时一眼，「今天你女儿问了我一个问题。」
陆寒时看向他，「什么？」
「她问我，如果你和唐初露有了弟弟妹妹，会不会没有那么爱她了。」
陆寒时一听，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下意识透过他，看向客厅里面唐甜甜的方向，没说话，若有所思。
莫归暝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稍微注意一点，别让我儿媳妇不高兴。」
陆寒时一听蹙起眉头，「什么时候成了你儿媳妇了？」
莫归暝看向两小无猜的哥哥和唐甜甜，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你回去问问唐甜甜喜不喜欢哥哥。」
陆寒时冷笑了一声，这是他身为一个老父亲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你还是想想你们家两个到底取什么名字，别到时候上了学还哥哥妹妹的喊。」
莫归暝有些无奈，「本来这件事情是应该早就定下来的，但许清嘉总是在几个名字里面纠结不定，觉得哪个都好，哪个都舍不得。」
他说话时那种宠溺的样子，让陆寒时觉得有些碍眼，「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敢对她有意见？哪怕她想了一百个名字，你怕是也只能够等着。」
陆寒时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短处，但奇怪的是莫归暝竟然丝毫没有觉得很气恼，反而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不愧是过来人，懂得挺多。」
两人站在门口，唐甜甜很快就处理好，一步一步地走到陆寒时面前，「爸爸我好了。」
陆寒时点点头，低头看了她一眼，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妈妈还在楼上等你，跟我一起回去。」
唐甜甜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小男孩，「哥哥再见。」
「再见。」小男孩字正腔圆地跟她告别。
妹妹也站在哥哥身后，有些害羞地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唐甜甜。
她有些害怕陆寒时，就不敢怎么露面，只小声地对唐甜甜说:「姐姐……」
妹妹有轻度的自闭症，不怎么跟人交流，到现在也只会喊哥哥和妈妈。
还没有等到她喊爸爸，她先学会的倒是喊别人姐姐。
莫归暝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能让她怎么样，只能蹲了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抱了起来，「叫爸爸。」
他面无表情地教她。
妹妹看着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抓了一下，却没有如他的意叫他爸爸，只是傻笑着。
莫归暝看着她，脸色也柔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放弃，「叫爸爸。」
他又重复了一遍，妹妹伸出手在他的嘴巴上拍了两下，笑声更大，却还是没有叫他爸爸的意思。
莫归暝这才无奈地将她放了下来，「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
唐甜甜进门的时候，就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唐初露闻言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玄关处迎接他们两个。
本来是打算跟陆寒时一起去的，但是陆寒时不愿意让她劳累，就只能在家里面等着。
她看到唐甜甜，鼻尖莫名有些酸酸的，「刚才跟哥哥玩开心吗？」
「开心。」唐甜甜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还对唐初露笑了一下，「妈妈呢？在家里有没有吐？」
唐初露摇头，「不用担心。」
唐甜甜点了点头，上前抱了一下唐初露，突然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妈妈我要去睡觉了。」
唐初露点了点头，「那就睡吧，我带你先去洗澡。」
唐甜甜却连忙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爸爸说了，妈妈现在是特殊情况，浴室里面地滑，我怕妈妈受伤。」
她分明是很认真地在说了这句话，没有带任何情绪，甚至只有对唐初露的担心，但唐初露心里莫名被揪了一下。
往常都是她帮她洗的，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没关系，妈妈是个大人，不会受伤的。」她揉揉唐甜甜的脑袋。
一旁的陆寒时无奈地叹了口气，「爸爸帮你。」
说着就挽起了袖子，唐甜甜闻言却极度嫌弃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寒时:「……」
他们并没有在海城待得很久，唐初露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奔波，所以将这边的东西全部都带上，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到这里。
临走的时候许清嘉特意上来送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唐医生，我会想你的。」
她恋恋不舍的样子让莫归暝觉得有些刺眼，「上一次我出差的时候倒是没有见到你这么舍不得。」
「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你？」许清嘉像是觉得莫名其妙，歪着脑袋看着他，「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那副样子分明是故意的，却还带着一点真诚，好像是真心地在向莫归暝发问一样。
莫归暝冷冷地看着她，但又不能跟她说什么，现在的许清嘉翅膀长硬了，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她有孩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莫归暝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影响到她半分情绪。
想到这里，男人的眸色就晦涩下来。
唐初露看到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就觉得有些头疼，「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北城找我，我听说你最近在准备考试？」
许清嘉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唐初露，「谢谢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在反复回想，觉得你说的很对，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情做。」
唐初露对她笑了一下，「其实我跟你说那些不是为了想要说教，只是想要看你过得更好。」
许清嘉点点头，「我知道。」
她看着唐初露的眼睛里面一直都有崇拜，有些感叹道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唐医生又重新拿起手术刀的样子。」
她这话似乎是戳中了什么。
唐初露一时之间没有说话，眼神黯淡下来。
许清嘉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面，以前的那个唐初露一直都是她的精神偶像，她无比渴望成为像唐初露那样的女人，要有自己的能力，不会依附于人。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将她打倒。
她怀念着以前的那个唐初露，却没有注意到唐初露的表情有些不对。
只有陆寒时看到她眼里面一闪而过的难过，突然出声打断了许清嘉的回忆，「时间已经不早了。」
许清嘉这才后知后觉，「对了，那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她说着后退一步，「唐医生，等考上了，我会去找你的。」
唐初露点了点头，对她笑了一下，「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
离开海城。
唐初露坐在副驾驶上，陆寒时倾身过去帮她系上安全带。
鼻尖上充满了好闻熟悉的气息，唐初露忽然开口道:「现在的我是不是没有以前有魅力了？」
唐甜甜一上车就抱着个平板在看视频，应该是听不到他们两个说话的。唐初露心里面藏着事情，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只是说完之后就立刻摇摇头，「没什么，我说着好玩的。」
说着，她对于陆寒时笑了一下，「开车吧。」
陆寒时却没让她糊弄过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管你是不是医生，对于我而言你就是你，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
唐初露眼神闪烁，看着男人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撒哈拉沙漠，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喜欢上了我，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我们两个之所以会开始也是因为我当时是医生，现在我不是医生了，你会不会……」
她还没有说完，陆寒时就已经打断了她，声音有些冷，「你是笨蛋吗？」
他板着一张脸，唐初露愣了一下。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跟自己说话，所以唐初露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
陆寒时显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继续纵容她，抬起手在她的眉心弹了一下，直到唐初露有些吃痛地皱起眉头，这才开口对她说道:「不许再说这些傻话，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假设，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是你，只要那一天遇到的人是你，最后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明白吗？」
唐初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被陆寒时突如其来的强势和霸道给怔住了，一时之间也没再继续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车子开动，唐甜甜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两个几眼。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又低下头去鼓捣手里的平板。
到了北城之后，车子没有去他们原先做的那套公寓。
他们在北城住的地方是陆寒时之后这边的一套房产，比较方便，离公司很近，位于市中心。
这一次从海城回来，陆寒时把她们两个带到了一间小别墅。
也是位于市中心，但明显比现在的那套公寓要偏僻一些，但是很安静，四周的绿化也做得很好，几乎都是独门独栋的小别墅，但是每一栋之间有隔得刚好适宜的距离，不会显得很荒凉，但也不会互相打扰。
唐甜甜本来在车上睡了一整个下午，所以后半程的时候整个人清醒过来，怎么也不肯安分，趴在车窗外面不断地往外看，「爸爸，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他们以前没有来过，这是陆寒时很久以前置办的一处房产。
他看了唐初露一眼，没有说话，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
到了别墅之后，他把车开进了车库，带着两个人下来，才开口道:「这个地方很久以前就已经买下，一直都没有来过，你不是很喜欢奶奶那里的院子？这里也有一个，以后想摆弄一些花草都可以。」
唐甜甜眼睛都亮了，站在门口磨磨蹭蹭，不愿意进去，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喜欢得不得了。
唐初露倒是没有像唐甜甜那样激动，而是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还是你读大学的时候。」
唐初露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我读大学的时候？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在洛杉矶，为什么在这里买房子？」
陆寒时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只是那一眼就让唐初露无比好奇，跟在他身后，「为什么你那个时候就想到在这里买房子了，还买了一栋小别墅？」
这个地方非常适合小家庭居住，布置得很温馨，唐初露一眼看到就喜欢上，只是没有想到陆寒时那么早就已经买下来。
陆寒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牵着她的手，先带她到后院去看了几眼。
后院中停着一架秋千，白色的油漆已经散干净味道。
他让唐初露坐了上去，轻轻推了一下。
唐初露感受到一阵腾空的感觉，心情突然也轻松了不少，「没想到你这么有少女心，竟然还特意把摆了架秋千在这里？」
他当然知道陆寒时是为谁设置的这个秋千，只是要故意这么说。
男人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没说什么，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一推，力道轻柔到让唐初露觉得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却又明显地感到自己在飞起来。
她低头，看着绿色的草地，扬起头的时候就感觉到风在吹，一切都温柔到难以察觉，只有低着头的时候才发觉到自己是在晃动着。
「凭你这些天的行事作风，我以为你不会让我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她特意把「危险」两个字说得很重，陆寒时听出了她语气里面的怨念，便停了下来。
唐初露还没有晃多久，就看到陆寒时忽然走到她面前站定，随即会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至少在这段时间听话一些，我不想让你出任何的意外。」
唐初露明明就只是调侃和吐槽，但看到男人这么认真的模样，双脚在地面上轻点，整个人都停了下来，依偎在他的怀里。
风也很识相地停了下来，在两个人之间打转。
唐初露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画面比现在更安静，更让人心定了。
她正享受着这一刻，忽然听到前院里面传来唐甜甜有些惊讶的声音——
「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戒备，唐初露一个机灵就反应过来，推开陆寒时。
两个人对视一眼，大步往外头走去。
本来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却看到了柳老爷子正往里看。
她看到唐甜甜，眼里面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在她面前颤颤巍巍地蹲了下来，「……你的爸爸妈妈呢？」
半晌，他也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落下，还没有得到回，他就看到唐初露和陆寒时牵着手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立刻就站了起来，视线落在在唐初露身上，眼眶忽然就红了一圈，欲言又止。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连忙走到唐甜甜身后，将她揽在怀中后退几步。
陆寒时径直挡在两人身前，目光冰冷地扫过了他，「你有什么事情？」
柳老爷子看他们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跟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看了看唐初露，又看了看陆寒时，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一些。
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声音道:「我是特意过来给你们道歉的。」
唐初露听了之后皱起了眉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从洛杉矶特意赶过来，给我们道歉？」
她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其实只是拿道歉做幌子，又要想出什么办法让他们不好过。
柳老爷子当然看得出她的警惕，心里面越发不是滋味，像是哽着一根刺，「你别误会，我这次过来真的只是想跟你们好好道歉……也想聊一聊你的父亲。」
唐初露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我的父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对于柳老爷子刚才的话，唐初露是真心实意地感到诧异，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老爷子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的到来有多么的突兀，张了张嘴，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四周的空气突然就冷沉下来。
陆寒时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场，冰冷的眼神扫过面前的老人，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收敛那恍如剑刃一样的冰冷刺骨——
他并不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瞒着唐初露，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她的心情不稳定，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状况，他不想让她的健康出现任何的问题。
柳老爷子自然也是注意到陆寒时的警惕，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神情越发复杂，纠结过了一会也只对她说:「我以前见过你父亲，我们算得上是……」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犹犹豫豫地说:「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闻言唐初露眉头皱得更紧，倒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以前是我爸的病人吧？」
她试探地看着他，就想到这么一个可能。
她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是一个颇负盛名的医生，若是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和柳老爷子有什么交集的话，她倒是不会感到诧异。
父亲的病人有很多，直到他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许多人想要来拜访他的。
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时也无比唏嘘，想要给唐初露提供帮助，但都被唐初露给拒绝了。
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从来不会收别人的礼品，只会尽一个自己身为医生的职责，所以她更加不会在父亲去世之后玷污了他的名声。
柳老爷子的眼神颤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一张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朝自己投过来的压迫视线，又闭上嘴。
半晌，点了点头，「对，我曾经是你父亲的病人。」
他沙哑着声音说:「算起来，他对我有些恩情，所以这一次来不仅仅是向你们道歉，还有一些事情想要感谢他。」
唐初露闻言表情有一些僵硬，眼神也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好意思，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嗯，是吗？」柳老爷子似乎并没有多么诧异，还是点了点头，样子看上去更加沧桑，「这样就真的太遗憾了，我本来还想好好谢谢他的……」
唐初露抿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来应该要把他赶出去的，可是提到自己的父亲，就像是戳中了她的软肋一样，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说出过分冷硬的话来。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老爷子立刻道:「这次过来真的只是道歉外加道谢，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父亲……可以吗？」
唐初露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老人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无比高傲的性子，也许是习惯了做家族里面的大家长，对着晚辈是总有一股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锋利。
此时却用无比卑微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向她询问。
唐初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觉得能够让柳老爷子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转变态度，除了他父亲曾经是他的恩人之外，还得是救命的恩情，才会让他对父亲的女儿都这么照顾。
但这也有些说不通，像柳老爷子这样的性格，就算是发现了她是父亲的女儿，也不会突然爱屋及乌，转变这么大，兴许还会把父女两人之间分得很清楚。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柳老爷子拿着父亲的照片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时又达到了巅峰。
唐初露和陆寒时坐在一旁，唐甜甜也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小沙发上，离他们几个大人都很远。
看了看那个老人家，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亲，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唐初露也有些迷糊，比她清醒不了多少，靠在陆寒时的怀里，看着对面那个老人眼神浑浊，眼眶似乎都有些发红，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缓缓对她说:「他……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唐初露顿了一下，「已经很久了……」
那一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候，父亲去世，她的信仰轰然倒塌，就只剩下裴朔年。
裴朔年家中破产的时候，是她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可在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他却背叛了她……
还有当时的乐宁，她曾经拿真心对待过的朋友。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父亲对裴朔年有知遇之恩，可他尸骨未寒，裴朔年就变成了那副模样……对权力的追逐让他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就算他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报应，但父亲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也还是会感到非常难过吧？毕竟曾经是那么让他骄傲的学生。
柳老爷子也知道裴朔年的事情，毕竟曾经差点就和柳音结婚。
他只是一直都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眉眼间有她父亲的影子，清秀又带着一点莫名的坚强，沉沉地叹了口气。
想到在他去世之前，自己都还在和他争吵，哪怕是劝他回家，也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逼迫他回心转意。
他如果知道他的固执需要让他用生命来偿还的话，当初一定不会那样逼迫他。
可是什么都已经晚了。
哪怕唐父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的顽固也只被撼动了一分一毫。
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时，他还曾经怪罪过唐初露的父亲，怪罪他不愿意听从自己的话。
时过境迁，他对她的女儿也百般刁难。
作为父亲，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合格过。
面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孙女，和柳茹笙他们一样都是他的血脉，可他却为了那些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孙子孙女去刁难一个从来就没有享受过他们家族善待的唐初露。
……这也是他的孙女啊。
他的眼睛忽然就变得越发浑浊，似乎要淌出泪来。
唐初露看着他的模样，虽然心里面因为父亲的事情也有些伤感，但看到他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时，还是有些诧异。
柳老爷子跟父亲的感情这么深吗？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回过神来之后，她也有些怀疑。
父亲的那些病人，她多多少少都是接触过的，但却是从来都不知道有柳老爷子这么一号人。
直到柳老爷子匆匆离开之后，唐初露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唐甜甜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却发现消散得悄无音讯，还不如去看新房子里面的装修。
陆寒时已经给她装好了儿童房，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她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进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很久都没出来。
唐初露有些放肆地把脚放在陆寒时身上，忍不住对他说道:「刚才到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觉得他原先真的跟我爸爸认识吗？」
她还是觉得有很多地方都有疑点，但又觉得柳老爷子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他们。
骗她做什么呢？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跟他们道个歉？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
陆寒时抬起手揉揉她的脑袋，「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现在没什么精力对付我们，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唐初露点了点头，「这倒是。」
说完，她也忍不住看了陆寒时一眼，「我发现你还是很有手段的嘛，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翻身做了主人。」
男人勾着嘴角，「你说的是夸奖还是贬低？」
「当然是夸奖你了。」唐初露嘴里面哼哼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禁觉得其中还有别的深意，「毕竟你以前跟柳茹笙两个人那么好，居然狠得下心这么对她，看来确实是被逼急了。」
她话里面有些酸酸的味道。
其实已经有很久一段时间，唐初露没有想起过那些事情。
她对柳茹笙早就没有了以前那么介意，知道她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她也释怀了曾经她给自己的那些伤害。
倒不说是原谅她，她还没有那么心胸宽广，只是不怎么在意了。
当她开始觉得一个人无比可悲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不再因为那个人而感受到威胁，所以才能够这么堂而皇之地揶揄陆寒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的原因，她莫名其妙有些酸酸的意味。
陆寒时也听了出来，眼眸微闪，忽然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躺在自己怀中，从背后抱着她，「不要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
唐初露仰起头看着他，额头顶着他的下巴，「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不是你以前招惹的她？」
她明明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他。
陆寒时明白她的心思，微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到底也没说出口。
唐初露不知道，在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是如何说服自己放下她的。
——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所以才起了那样荒唐的心思。
想用另外一个与她相似的人当成她的替身。
但仅仅只是起了这样的念头，还未真正实施过行动，只与柳茹笙相处过那么几天，他就发觉她是这样不可替代。
「你怎么这么有办法？」他的眼神缓缓沉了下来，在唐初露耳边呢喃，「总是这么有办法，让我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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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在搭积木，妹妹有轻微自闭症，不喜欢参与到其中来，但是会在一边观看，两只小脚丫摆来摆去。
许清嘉正在书房用功，带孩子的任务一下子就落到了莫归暝的头上。
他在一旁看着妹妹，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怎么管，偶尔看两个小孩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就一直在看手里的书。
哥哥摸了摸唐甜甜的头发，想让她专心。
唐甜甜还是兴致缺缺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平时莫归暝是不会关注这些的，只是感觉到哥哥正用某种难以言说的视线盯着自己看，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怎么了？」
他以为是两个小孩玩游戏遇到了困难，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到唐甜甜愁眉苦脸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不高兴？」
唐甜甜闻言抬起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而后又垂下头，「唉……」
莫归暝:「……」
他本就不擅长跟小孩子打交道，但自己的孩子没办法，唐甜甜也不算外人，许清嘉一直念叨着想让她长大了当自己的儿媳妇，他当然只能顺着，于是对唐甜甜便多了几分耐心。
「小小年纪，怎么唉声叹气？」
唐甜甜托着自己的腮帮子，眉眼哀愁，「莫叔叔，你喜欢妹妹多一点，还是喜欢哥哥多一点？」
如果是在平时，莫归暝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妹妹。」
但是几个小孩都在，而且哥哥就在他身边，他揉了揉唐甜甜地脑袋，说:「都喜欢。」
「更喜欢哪个呢？」
「一样喜欢。」
唐甜甜撇了撇嘴，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说话。
莫归暝想了一会，忽然懂了什么，「……唐初露是不是又怀孕了？」
唐甜甜一顿，随即抬起头，很是诧异，「莫叔叔怎么知道？」
妈妈说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暂时不要告诉别人，她以为莫叔叔一家也不知道的。
莫归暝嗤笑一声，「猜得出来。」
就从陆寒时一过来就对唐初露那小心仔细的模样，恨不得对她寸步不离的情况来看，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了。
平时唐甜甜来找哥哥，他都有话要说，今天几乎没有任何担忧就把唐甜甜送了过来，说明他现在的精力被分散，除了唐初露之外，还有谁能让他这么挂在心上？
唐甜甜又是沉沉一声叹息，「莫叔叔，你说实话，如果许阿姨再怀孕的话，你会不会更喜欢弟弟妹妹呀？」
莫归暝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的许清嘉顶多看在孩子的面上对他和颜悦色几句，平时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跟他划清界限，又怎么可能跟他怀二胎？
上次他们……她第二天就吃了药。
想到这里，莫归暝样子冷淡了许多，「不会。」
「真的不会吗？」
男人站起身，「你放心，陆寒时不会因为二胎就忽视你。」
等二胎生下来，他会连二胎一起忽视。
陆寒时单纯就是太紧张唐初露的身体，跟看重二胎没什么关系。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出来，因为他跟陆寒时差不多，孩子不孩子的，他更想跟许清嘉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弄明白。
唐甜甜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哥哥见状揉了揉她的脑袋，那双天生带着忧郁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楼上。
唐初露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好了一些。
陆寒时心脏处一抽一抽地疼，恨不得替她受过，等她平静下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掉嘴边的秽物，整理干净，「以后再也不生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告诫自己。
唐初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等那股翻江倒海的涌动平息下来，她开口问道:「唐甜甜是不是去莫家了？」
「嗯。」
她眉头蹙起来，「今天怎么去这么久？」
陆寒时这才想起来，唐甜甜已经过去很久了。
只是唐初露坐车的反应有些大，如果唐甜甜在的话，他可能没办法很好地同时照顾两个人，「等会。」
唐初露皱起眉头，「为什么要等会？到时间了。」
「她跟同龄人在一起，会玩得高兴一些。」
唐初露抿了一下嘴角，现在已经舒服不少，便起身走到客厅。
这里的公寓还留着，只是有些小，到时候一家四口是肯定是住不下去的。
现在暂时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住几天。
陆寒时跟在她身后出来，看她的背影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怎么了？」
唐初露没说话，径直坐在沙发上，用手挡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在想，唐甜甜会不会不高兴？」
陆寒时顿了一下，随即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会这么想？」
「我先前看这方面的书，说是如果要决定生二胎，最好是询问一下老大的意见。」
唐初露现在有些担心唐甜甜，主要是她一直都很懂事，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早熟，虽然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但是有时候想的比大人还多。
唐初露一直觉得这是她自己的原因，也是她的问题，没有给唐甜甜创造出一个很有安全感的环境，不管怎么努力，总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小孩子是很聪明的，可以自顾自学到很多东西。
她也是前段时间头昏脑胀，一时间忽略了她。
按照唐甜甜那种聪明的性格，心里面不知道要东想西想多少东西。
想到这里，唐初露心里面就有些愧疚，「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多给她一点关心吧，毕竟她还那么小，没有办法调节自己的情绪，憋在心里不跟我们说的话很容易出问题的……」
她越说就越担心，陆寒时看她说着说着就要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回去，「没关系，我会找时间和她聊聊，现在当务之急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去操心这些琐事。」
唐初露一听，脸色突然就有些不太好看，「什么叫做琐事？你怎么能不把她的事情当回事呢？」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生气，陆寒时根本就不明白她和唐甜甜相依为命的那些时间过得到底是怎么样的日子！
对她而言重要的事情有很多，但目前为止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唐甜甜。
她很在意她的感受，如果要是因为她让唐甜甜受了委屈的话，她心里面一定会过意不去。
陆寒时明白她的担忧，只是一时间说错了话，没有表达好。
他看唐初露脸色不太好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先别生气，她现在在楼下，还有哥哥和妹妹陪着她，不会出什么事情，等你好一点，我就下去把她接上来可以吗？」
他温声软语的安抚，让唐初露稍微平静了一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知道自己的情绪有时候来得莫名其妙，她看着陆寒时，「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记得提醒我。」
就算是这种时候，她也愿意顾及别人的想法，陆寒时心头一软，在她的鼻尖上点了点，「你现在是孕妇，可以允许你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可以允许你做任何事。」
唐初露闻言笑了一下，「那我可以每天多玩一点时间的手机吗？」
陆寒时豪不犹豫，「不可以。」
唐初露一下子就垮下脸来，「你刚才还说我做什么都可以。」
「对健康不好的事情不可以。」
陆寒时把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突然就把她抱了起来，从身后抱起了她，双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上，大掌透过衣服传递热量。
唐初露感受着他的体温，突然就安静下来，靠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寒时才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不管怎么样，照顾好自己。」
「有你在我身边，我当然可以照顾好自己。」
陆寒时笑了一下，「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不要让我担心。」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唐初露也许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担心，有多么害怕她出意外。
她独自一个人怀着唐甜甜的那段时间，他故意不去调查、也不去回忆，后来唐初露怀上二胎之后，他忍不住去调查了那段时间她的经过。
曾经她在医院经历的那些事情，让陆寒时差一点就不愿意让她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真的那么危险那么痛苦，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她经历这些，但他了解唐初露的性格，既然她决定要生下来，就不会轻易放弃。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对于他而言那些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享受，可他给唐初露带来的确实长达好几个月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越发轻柔地将她揽进怀中，眼里的情绪明明灭灭，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
……
陆寒时到楼下去接唐甜甜的时候，唐甜甜还有一些恋恋不舍。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和哥哥一起玩耍了，有些舍不得。
哥哥把她送到门口，莫归暝就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他一眼。
陆寒时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在唐甜甜的头上揉了一下，「还有什么话，进去跟哥哥和妹妹说完。」
唐甜甜眼睛一亮，又抱着自己的玩具快快乐乐地跑了进去。
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莫归暝看了陆寒时一眼，「今天你女儿问了我一个问题。」
陆寒时看向他，「什么？」
「她问我，如果你和唐初露有了弟弟妹妹，会不会没有那么爱她了。」
陆寒时一听，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下意识透过他，看向客厅里面唐甜甜的方向，没说话，若有所思。
莫归暝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稍微注意一点，别让我儿媳妇不高兴。」
陆寒时一听蹙起眉头，「什么时候成了你儿媳妇了？」
莫归暝看向两小无猜的哥哥和唐甜甜，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你回去问问唐甜甜喜不喜欢哥哥。」
陆寒时冷笑了一声，这是他身为一个老父亲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你还是想想你们家两个到底取什么名字，别到时候上了学还哥哥妹妹的喊。」
莫归暝有些无奈，「本来这件事情是应该早就定下来的，但许清嘉总是在几个名字里面纠结不定，觉得哪个都好，哪个都舍不得。」
他说话时那种宠溺的样子，让陆寒时觉得有些碍眼，「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敢对她有意见？哪怕她想了一百个名字，你怕是也只能够等着。」
陆寒时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短处，但奇怪的是莫归暝竟然丝毫没有觉得很气恼，反而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不愧是过来人，懂得挺多。」
两人站在门口，唐甜甜很快就处理好，一步一步地走到陆寒时面前，「爸爸我好了。」
陆寒时点点头，低头看了她一眼，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妈妈还在楼上等你，跟我一起回去。」
唐甜甜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小男孩，「哥哥再见。」
「再见。」小男孩字正腔圆地跟她告别。
妹妹也站在哥哥身后，有些害羞地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唐甜甜。
她有些害怕陆寒时，就不敢怎么露面，只小声地对唐甜甜说:「姐姐……」
妹妹有轻度的自闭症，不怎么跟人交流，到现在也只会喊哥哥和妈妈。
还没有等到她喊爸爸，她先学会的倒是喊别人姐姐。
莫归暝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能让她怎么样，只能蹲了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抱了起来，「叫爸爸。」
他面无表情地教她。
妹妹看着面前的男人，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抓了一下，却没有如他的意叫他爸爸，只是傻笑着。
莫归暝看着她，脸色也柔和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放弃，「叫爸爸。」
他又重复了一遍，妹妹伸出手在他的嘴巴上拍了两下，笑声更大，却还是没有叫他爸爸的意思。
莫归暝这才无奈地将她放了下来，「吃里扒外的小东西。」
……
唐甜甜进门的时候，就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唐初露闻言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玄关处迎接他们两个。
本来是打算跟陆寒时一起去的，但是陆寒时不愿意让她劳累，就只能在家里面等着。
她看到唐甜甜，鼻尖莫名有些酸酸的，「刚才跟哥哥玩开心吗？」
「开心。」唐甜甜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还对唐初露笑了一下，「妈妈呢？在家里有没有吐？」
唐初露摇头，「不用担心。」
唐甜甜点了点头，上前抱了一下唐初露，突然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妈妈我要去睡觉了。」
唐初露点了点头，「那就睡吧，我带你先去洗澡。」
唐甜甜却连忙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爸爸说了，妈妈现在是特殊情况，浴室里面地滑，我怕妈妈受伤。」
她分明是很认真地在说了这句话，没有带任何情绪，甚至只有对唐初露的担心，但唐初露心里莫名被揪了一下。
往常都是她帮她洗的，不管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没关系，妈妈是个大人，不会受伤的。」她揉揉唐甜甜的脑袋。
一旁的陆寒时无奈地叹了口气，「爸爸帮你。」
说着就挽起了袖子，唐甜甜闻言却极度嫌弃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寒时:「……」
他们并没有在海城待得很久，唐初露现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奔波，所以将这边的东西全部都带上，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到这里。
临走的时候许清嘉特意上来送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见了，唐医生，我会想你的。」
她恋恋不舍的样子让莫归暝觉得有些刺眼，「上一次我出差的时候倒是没有见到你这么舍不得。」
「我为什么要舍不得你？」许清嘉像是觉得莫名其妙，歪着脑袋看着他，「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那副样子分明是故意的，却还带着一点真诚，好像是真心地在向莫归暝发问一样。
莫归暝冷冷地看着她，但又不能跟她说什么，现在的许清嘉翅膀长硬了，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她有孩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莫归暝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影响到她半分情绪。
想到这里，男人的眸色就晦涩下来。
唐初露看到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就觉得有些头疼，「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北城找我，我听说你最近在准备考试？」
许清嘉点了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唐初露，「谢谢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都在反复回想，觉得你说的很对，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情做。」
唐初露对她笑了一下，「其实我跟你说那些不是为了想要说教，只是想要看你过得更好。」
许清嘉点点头，「我知道。」
她看着唐初露的眼睛里面一直都有崇拜，有些感叹道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唐医生又重新拿起手术刀的样子。」
她这话似乎是戳中了什么。
唐初露一时之间没有说话，眼神黯淡下来。
许清嘉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面，以前的那个唐初露一直都是她的精神偶像，她无比渴望成为像唐初露那样的女人，要有自己的能力，不会依附于人。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将她打倒。
她怀念着以前的那个唐初露，却没有注意到唐初露的表情有些不对。
只有陆寒时看到她眼里面一闪而过的难过，突然出声打断了许清嘉的回忆，「时间已经不早了。」
许清嘉这才后知后觉，「对了，那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她说着后退一步，「唐医生，等考上了，我会去找你的。」
唐初露点了点头，对她笑了一下，「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
离开海城。
唐初露坐在副驾驶上，陆寒时倾身过去帮她系上安全带。
鼻尖上充满了好闻熟悉的气息，唐初露忽然开口道:「现在的我是不是没有以前有魅力了？」
唐甜甜一上车就抱着个平板在看视频，应该是听不到他们两个说话的。唐初露心里面藏着事情，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只是说完之后就立刻摇摇头，「没什么，我说着好玩的。」
说着，她对于陆寒时笑了一下，「开车吧。」
陆寒时却没让她糊弄过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管你是不是医生，对于我而言你就是你，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
唐初露眼神闪烁，看着男人的眼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撒哈拉沙漠，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喜欢上了我，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情，我们两个之所以会开始也是因为我当时是医生，现在我不是医生了，你会不会……」
她还没有说完，陆寒时就已经打断了她，声音有些冷，「你是笨蛋吗？」
他板着一张脸，唐初露愣了一下。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跟自己说话，所以唐初露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
陆寒时显然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继续纵容她，抬起手在她的眉心弹了一下，直到唐初露有些吃痛地皱起眉头，这才开口对她说道:「不许再说这些傻话，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假设，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是你，只要那一天遇到的人是你，最后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改变，明白吗？」
唐初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被陆寒时突如其来的强势和霸道给怔住了，一时之间也没再继续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车子开动，唐甜甜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两个几眼。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又低下头去鼓捣手里的平板。
到了北城之后，车子没有去他们原先做的那套公寓。
他们在北城住的地方是陆寒时之后这边的一套房产，比较方便，离公司很近，位于市中心。
这一次从海城回来，陆寒时把她们两个带到了一间小别墅。
也是位于市中心，但明显比现在的那套公寓要偏僻一些，但是很安静，四周的绿化也做得很好，几乎都是独门独栋的小别墅，但是每一栋之间有隔得刚好适宜的距离，不会显得很荒凉，但也不会互相打扰。
唐甜甜本来在车上睡了一整个下午，所以后半程的时候整个人清醒过来，怎么也不肯安分，趴在车窗外面不断地往外看，「爸爸，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他们以前没有来过，这是陆寒时很久以前置办的一处房产。
他看了唐初露一眼，没有说话，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
到了别墅之后，他把车开进了车库，带着两个人下来，才开口道:「这个地方很久以前就已经买下，一直都没有来过，你不是很喜欢奶奶那里的院子？这里也有一个，以后想摆弄一些花草都可以。」
唐甜甜眼睛都亮了，站在门口磨磨蹭蹭，不愿意进去，看着那些花花草草喜欢得不得了。
唐初露倒是没有像唐甜甜那样激动，而是看向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还是你读大学的时候。」
唐初露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我读大学的时候？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在洛杉矶，为什么在这里买房子？」
陆寒时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只是那一眼就让唐初露无比好奇，跟在他身后，「为什么你那个时候就想到在这里买房子了，还买了一栋小别墅？」
这个地方非常适合小家庭居住，布置得很温馨，唐初露一眼看到就喜欢上，只是没有想到陆寒时那么早就已经买下来。
陆寒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牵着她的手，先带她到后院去看了几眼。
后院中停着一架秋千，白色的油漆已经散干净味道。
他让唐初露坐了上去，轻轻推了一下。
唐初露感受到一阵腾空的感觉，心情突然也轻松了不少，「没想到你这么有少女心，竟然还特意把摆了架秋千在这里？」
他当然知道陆寒时是为谁设置的这个秋千，只是要故意这么说。
男人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没说什么，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一推，力道轻柔到让唐初露觉得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却又明显地感到自己在飞起来。
她低头，看着绿色的草地，扬起头的时候就感觉到风在吹，一切都温柔到难以察觉，只有低着头的时候才发觉到自己是在晃动着。
「凭你这些天的行事作风，我以为你不会让我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她特意把「危险」两个字说得很重，陆寒时听出了她语气里面的怨念，便停了下来。
唐初露还没有晃多久，就看到陆寒时忽然走到她面前站定，随即会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至少在这段时间听话一些，我不想让你出任何的意外。」
唐初露明明就只是调侃和吐槽，但看到男人这么认真的模样，双脚在地面上轻点，整个人都停了下来，依偎在他的怀里。
风也很识相地停了下来，在两个人之间打转。
唐初露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画面比现在更安静，更让人心定了。
她正享受着这一刻，忽然听到前院里面传来唐甜甜有些惊讶的声音——
「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的声音充满了戒备，唐初露一个机灵就反应过来，推开陆寒时。
两个人对视一眼，大步往外头走去。
本来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却看到了柳老爷子正往里看。
她看到唐甜甜，眼里面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在她面前颤颤巍巍地蹲了下来，「……你的爸爸妈妈呢？」
半晌，他也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落下，还没有得到回，他就看到唐初露和陆寒时牵着手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立刻就站了起来，视线落在在唐初露身上，眼眶忽然就红了一圈，欲言又止。
唐初露深吸一口气，连忙走到唐甜甜身后，将她揽在怀中后退几步。
陆寒时径直挡在两人身前，目光冰冷地扫过了他，「你有什么事情？」
柳老爷子看他们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跟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看了看唐初露，又看了看陆寒时，脸上的皱纹仿佛又深了一些。
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声音道:「我是特意过来给你们道歉的。」
唐初露听了之后皱起了眉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从洛杉矶特意赶过来，给我们道歉？」
她总觉得他有什么阴谋，其实只是拿道歉做幌子，又要想出什么办法让他们不好过。
柳老爷子当然看得出她的警惕，心里面越发不是滋味，像是哽着一根刺，「你别误会，我这次过来真的只是想跟你们好好道歉……也想聊一聊你的父亲。」
唐初露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我的父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对于柳老爷子刚才的话，唐初露是真心实意地感到诧异，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老爷子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的到来有多么的突兀，张了张嘴，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她，最后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四周的空气突然就冷沉下来。
陆寒时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场，冰冷的眼神扫过面前的老人，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年龄而收敛那恍如剑刃一样的冰冷刺骨——
他并不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瞒着唐初露，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她的心情不稳定，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状况，他不想让她的健康出现任何的问题。
柳老爷子自然也是注意到陆寒时的警惕，握了握拳头，脸上的神情越发复杂，纠结过了一会也只对她说:「我以前见过你父亲，我们算得上是……」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犹犹豫豫地说:「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闻言唐初露眉头皱得更紧，倒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以前是我爸的病人吧？」
她试探地看着他，就想到这么一个可能。
她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是一个颇负盛名的医生，若是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和柳老爷子有什么交集的话，她倒是不会感到诧异。
父亲的病人有很多，直到他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有许多人想要来拜访他的。
知道他去世的消息时也无比唏嘘，想要给唐初露提供帮助，但都被唐初露给拒绝了。
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从来不会收别人的礼品，只会尽一个自己身为医生的职责，所以她更加不会在父亲去世之后玷污了他的名声。
柳老爷子的眼神颤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一张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朝自己投过来的压迫视线，又闭上嘴。
半晌，点了点头，「对，我曾经是你父亲的病人。」
他沙哑着声音说:「算起来，他对我有些恩情，所以这一次来不仅仅是向你们道歉，还有一些事情想要感谢他。」
唐初露闻言表情有一些僵硬，眼神也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好意思，我父亲已经去世了。」
「嗯，是吗？」柳老爷子似乎并没有多么诧异，还是点了点头，样子看上去更加沧桑，「这样就真的太遗憾了，我本来还想好好谢谢他的……」
唐初露抿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来应该要把他赶出去的，可是提到自己的父亲，就像是戳中了她的软肋一样，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说出过分冷硬的话来。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老爷子立刻道:「这次过来真的只是道歉外加道谢，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父亲……可以吗？」
唐初露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老人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无比高傲的性子，也许是习惯了做家族里面的大家长，对着晚辈是总有一股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锋利。
此时却用无比卑微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向她询问。
唐初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觉得能够让柳老爷子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转变态度，除了他父亲曾经是他的恩人之外，还得是救命的恩情，才会让他对父亲的女儿都这么照顾。
但这也有些说不通，像柳老爷子这样的性格，就算是发现了她是父亲的女儿，也不会突然爱屋及乌，转变这么大，兴许还会把父女两人之间分得很清楚。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柳老爷子拿着父亲的照片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时又达到了巅峰。
唐初露和陆寒时坐在一旁，唐甜甜也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小沙发上，离他们几个大人都很远。
看了看那个老人家，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亲，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唐初露也有些迷糊，比她清醒不了多少，靠在陆寒时的怀里，看着对面那个老人眼神浑浊，眼眶似乎都有些发红，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缓缓对她说:「他……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唐初露顿了一下，「已经很久了……」
那一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候，父亲去世，她的信仰轰然倒塌，就只剩下裴朔年。
裴朔年家中破产的时候，是她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可在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他却背叛了她……
还有当时的乐宁，她曾经拿真心对待过的朋友。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父亲对裴朔年有知遇之恩，可他尸骨未寒，裴朔年就变成了那副模样……对权力的追逐让他迷失了自己的本心，就算他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报应，但父亲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也还是会感到非常难过吧？毕竟曾经是那么让他骄傲的学生。
柳老爷子也知道裴朔年的事情，毕竟曾经差点就和柳音结婚。
他只是一直都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眉眼间有她父亲的影子，清秀又带着一点莫名的坚强，沉沉地叹了口气。
想到在他去世之前，自己都还在和他争吵，哪怕是劝他回家，也是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逼迫他回心转意。
他如果知道他的固执需要让他用生命来偿还的话，当初一定不会那样逼迫他。
可是什么都已经晚了。
哪怕唐父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的顽固也只被撼动了一分一毫。
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时，他还曾经怪罪过唐初露的父亲，怪罪他不愿意听从自己的话。
时过境迁，他对她的女儿也百般刁难。
作为父亲，也许他从来就没有合格过。
面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孙女，和柳茹笙他们一样都是他的血脉，可他却为了那些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孙子孙女去刁难一个从来就没有享受过他们家族善待的唐初露。
……这也是他的孙女啊。
他的眼睛忽然就变得越发浑浊，似乎要淌出泪来。
唐初露看着他的模样，虽然心里面因为父亲的事情也有些伤感，但看到他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时，还是有些诧异。
柳老爷子跟父亲的感情这么深吗？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回过神来之后，她也有些怀疑。
父亲的那些病人，她多多少少都是接触过的，但却是从来都不知道有柳老爷子这么一号人。
直到柳老爷子匆匆离开之后，唐初露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唐甜甜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却发现消散得悄无音讯，还不如去看新房子里面的装修。
陆寒时已经给她装好了儿童房，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她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进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很久都没出来。
唐初露有些放肆地把脚放在陆寒时身上，忍不住对他说道:「刚才到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觉得他原先真的跟我爸爸认识吗？」
她还是觉得有很多地方都有疑点，但又觉得柳老爷子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他们。
骗她做什么呢？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跟他们道个歉？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
陆寒时抬起手揉揉她的脑袋，「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现在没什么精力对付我们，无论他们想做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唐初露点了点头，「这倒是。」
说完，她也忍不住看了陆寒时一眼，「我发现你还是很有手段的嘛，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翻身做了主人。」
男人勾着嘴角，「你说的是夸奖还是贬低？」
「当然是夸奖你了。」唐初露嘴里面哼哼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禁觉得其中还有别的深意，「毕竟你以前跟柳茹笙两个人那么好，居然狠得下心这么对她，看来确实是被逼急了。」
她话里面有些酸酸的味道。
其实已经有很久一段时间，唐初露没有想起过那些事情。
她对柳茹笙早就没有了以前那么介意，知道她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她也释怀了曾经她给自己的那些伤害。
倒不说是原谅她，她还没有那么心胸宽广，只是不怎么在意了。
当她开始觉得一个人无比可悲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不再因为那个人而感受到威胁，所以才能够这么堂而皇之地揶揄陆寒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了的原因，她莫名其妙有些酸酸的意味。
陆寒时也听了出来，眼眸微闪，忽然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躺在自己怀中，从背后抱着她，「不要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
唐初露仰起头看着他，额头顶着他的下巴，「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难道不是你以前招惹的她？」
她明明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却故意说这种话来气他。
陆寒时明白她的心思，微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到底也没说出口。
唐初露不知道，在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是如何说服自己放下她的。
——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所以才起了那样荒唐的心思。
想用另外一个与她相似的人当成她的替身。
但仅仅只是起了这样的念头，还未真正实施过行动，只与柳茹笙相处过那么几天，他就发觉她是这样不可替代。
「你怎么这么有办法？」他的眼神缓缓沉了下来，在唐初露耳边呢喃，「总是这么有办法，让我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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