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4 节 时露番外: 重组家庭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顺着唐春雨说话的方向往她这边看了过来，看到唐初露脸上冰冷的神情，都有些愕然。
他们又看向台上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唐春雨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见唐初露只站在那里不说话，忽然就拿出手机，跌跌撞撞地走下台，将上面的照片给最近的那几个人看，「她真的是我的姐姐，我没有撒谎，求求你们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我和妈都知道错了，让姐姐原谅我们好不好……」
「我们是骨肉至亲，就算再怎么样，我们也是她的亲人，不要对我们这么残忍！」
她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就已经联系过唐母，让她把她们小时候的照片发过来。
但唐母根本就没有保存唐初露的什么照片，费了好大的劲才找了几张全家福的合照，还有一张就是唐初露考上大学时跟父亲在校门口拍的一张照片。
她也是在找照片的时候才发现，在成长过程中，这个母亲对她的陪伴有多么的表面。
但有这些已经足够了——这些照片已经足够在网上流传，无论是传出什么样的版本，她们和唐初露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没有办法斩断。
不管唐初露认不认她们，在舆论的眼中，她们永远都是她的亲人，仗着这一层身份，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割取流量赚钱。
唐春雨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就算唐初露不认她，用被抛弃的亲人这个头衔，她也可以得到许多关注，甚至可以去开直播，也就不用在这里跟莫莉争夺那个油腻男人的宠爱。
她已经受够了去讨好她们。
到现在她才知道，裴朔年这样的男人已经是难得。
他足够坏，但也足够好。
起码不会像唐春雨现在讨好的那些男人一样油腻秃顶，挺着大肚子。
他甚至是英俊的，是年少时许多少女心中的幻想。
裴朔年尚且如此，更别说陆寒时这样的，唐春雨每次都难以平衡，唐初露到底有多大的运气才能够遇见这两个男人？
裴朔年陪伴了她的青春期，陆寒时陪她走过剩下的余生，而她作为她的亲妹妹，最后却只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这不公平啊！
她所要求的也不多，只是一点点好处而已。
「这全家福不像是p的，这女的好像真的是她的妹妹，那陆先生不就是她的姐夫？」
「那个女人好像姓唐，听说她和陆先生还没有结婚，也不能算作是姐夫吧？」
「就算没有结婚，那她也还是这个女人的亲姐姐，不管妹妹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妈都不管，会不会有点太狠心了？」
百行孝为先，这样的观念似乎一直以来都根深蒂固。
如果是在唐春雨说起前面的段话时，围观的人群还有所保留，但是当看到唐母躺在病床一副苍白病弱的样子，他们的道德感就怂恿着他们做出了轻率的判断，看向唐初露的眼神也带着一点意味深长的打量。
已经有人开口:「不管怎么样，就算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好，平时少来往就行，但自己的母亲病成这个样子还是要回去看一眼的。」
「对呀，我跟家里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是遇到大病大灾的也还是会关心一下。」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不能太狠心……」
那些微弱的讨论声唐初露充耳未闻，他们说过的那些话她曾经都想过，仿佛咒语一样在自己的海中盘旋。
所以她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用亲情的枷锁将自己束缚住。
从小到大，哪一件事情她没有让着唐春雨？哪一件事情她没有让唐母满意？
但就算是她已经全力做到最好，她们也从来不知道她付出了什么，只知道一味的索取。
就像现在这样，嘴上说是让她原谅她和唐母，说是想要恢复她们之间的亲人关系，但实际上每句话都在贬低唐初露，抹黑她。
她们从来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从来不会觉得伤害了唐初露，觉得一切都是她应该的……
然而最让她恶心的一件事情，就是无论她们之前对她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但她现在过得更好，她们过得穷困潦倒，仿佛她就是应该理所当然地去原谅她们，帮助她们，否则她就变成了那种斤斤计较恶毒刻薄的人。
但倘若位置互换，她们当年对她的计谋得逞，她如今被踩在脚底下，看到她们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们绝对不会给她施舍半个眼神。
她忽然松开了陆寒时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唐春雨面前，随即站定。
唐春雨脸上还有些红，喝酒壮胆，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唐春雨看到唐初露站在自己眼前，眼神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姐姐……」
她带着哭腔喊她，「我和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去看看她吧，就算你不愿意认我也没关系，妈她只想再看你一眼，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
「哦，是吗？」唐初露笑了一下，「你刚才说你和妈对不起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我？」
她这话就相当于是变相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本来就有些躁动的会场一下子沸腾起来，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像是没想到参加一场宴会居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唐春雨愣了一下，事到如今她自然是不敢颠倒黑白，也能够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术来让唐初露处于不利的地位，「因为你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妈妈对你自然需要严格一些……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就对她心怀怨恨的话，那她肯定会很伤心难过的。」
说完，她还有些哽咽，「你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优秀，不管是在哪方面都名列前茅，妈妈一直都很为你骄傲，也很自责曾经对你太过严厉，但她说她不后悔，因为只要看到你现在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是很放心。」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唐初露没什么波动地打断了她，「她应该是看到我现在过得好才不放心吧，我要是过得不好，她会多看我一眼？」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妈一直都很关心你，你不能因为心里面有气就完全否定了妈对你的爱，这样让她多寒心……」
她红着眼睛道:「妈以前对你太严厉了是她的不对，但也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所以从来都只会让我让着你，为了我好，所以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必须要照顾你？为了我好，我就得替你背锅，把功劳让给你，这都是为了我好？」
唐初露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迫人的视线落在唐春雨脸上，让她感到一阵心虚。
她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慌乱。
她早就知道唐初露已经跟许多年前的那个她不一样了，不会再受她跟她们的控制，但是为了以后的生活，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怨气，可能是小时候妈妈告诉过你要让着妹妹，你心里不高兴，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大的本来就要让着小的，这也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计较这么多呢？」
她们是既得利益者，当然只想让唐初露不计较，但若是想让让她们付出，就会现出她们本来的真面目。
唐初露早就看透了，冷笑了一声，「大的天生就应该让着小的？那你倒是说说看，从小到大我都让了你多少东西？」
唐春雨的脸色一变，「姐姐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回去见见妈而已，你没有必要这么为难我……」
「说不出来是吧？那好，我一件一件地告诉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穿的，只要是经过妈的手，你的都要比我的好，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不可以喜欢，我不但不能够跟你抢，还必须要装出一副是我不要的样子，这些也就算了，父亲去世之后你告诉我你的生活费都是谁给你的？吃穿用度都是谁在负责？你成年了之后……」
唐春雨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话，慌忙打断了她，「姐姐，那些事情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但是妈是无辜的那，只是对你抱有太大的希望，对你严格了一点！」
唐初露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唐母但凡有半点在意她就不会在她和裴朔年还在一起的时候，对唐春雨和裴朔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以为唐春雨还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也真是够令她失望的。
「怎么，才说到这里，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唐春雨抿了抿唇，心一横，突然看向一旁的陆寒时，「姐夫，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也是去见过妈的，妈对你的印象很好，一直都把你当做半个儿子来看待！但是你隐瞒自己的身份，从来都不肯跟我们说一句真话，现在妈卧病在床，你都不愿意去看她一眼吗？」
说到这件事情，她和唐母心里面其实都是有埋怨的。
既然陆寒时那么有钱，当初又为什么要装穷接近唐初露？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身份地位，她们当初也不会那么看重裴朔年，之后也就不会走上错路！
陆寒时冷冷扫过她，「你不要脸的程度倒是令我很惊讶。」
虽然陆寒时毫不留情地讽刺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唐春雨还是不可控制的白了脸。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的视线，她没有办法再表现得像先前那样理直气壮。
她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说:「你和姐姐结婚的时候，我也就才刚刚成年而已……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只是碍于陆寒时的压力，不敢大声说出来，就能够小声地为自己辩解，「父亲去世之后，姐姐就是一家之主，难道她不应该好好教育我吗？她只顾着自己工作，对我的学业不闻不问，每次也就是打钱而已……」
「我当时也才十八岁，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但哪一个年轻人又不犯错呢？」
她说着说着越来越理直气壮，只是碰到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又弱了下来。
陆寒时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只是眼底没有任何笑意，越发显得冰冷，「十八岁，倒是一个挺能给自己开脱的年纪。」
他一开口，几乎是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屏息凝气听他要说什么。
他周身的气场本来就强大，唐春雨被逼得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不是要为自己开脱……」
「你姐姐也只是比你大三岁而已。」陆寒时淡淡打断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其中暗含的冷意却让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到，「她十八岁的时候在专心学业，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唐春雨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爸爸说过人的聪明程度都是有区别的，只要努力就好……我是没有姐姐聪明……」
「在我看来，你比她要聪明许多。」陆寒时却笑了，那笑意越发让人觉得胆寒，「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你胆子却很大，不管是你姐姐的男友还是丈夫，你好像都希望她让给你？」
四周一片哗然。
唐春雨的脸色瞬间惨白，「我……」
她只说出一个字就说不出话来，难以相信陆寒时竟然敢在大厅广众之下直接揭露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她本以为这样的场合他们两个应该至少会顾忌脸面。
陆寒时好像没有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你知道你姐姐不是那种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所以只能暗地里使一些招数，当时你在我的酒里下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的购买记录，我碰巧还留着……」
他顿了一下收回视线，「如果交给有关机构，你觉得会怎样？」
「别！不要！」唐春雨慌忙打断了他，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陡然变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那个时候是有人指使我，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药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那些药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却知道下到我的酒里？」
陆寒时嗤笑一声，「不如把这些话留到法庭上，看法官会不会相信。」
唐春雨这下子完全失去了理智，方寸大乱，「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姐姐面前，你别告我！」
唐初露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唐春雨，竟然不觉得有一丝快乐，反而觉得很讽刺。
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学聪明，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脑子还是那样简单，陆寒时随便一句威胁就能够让她原形毕露。
旁观的人本来以为能看一场好戏，结果一看就知道这个唐春雨战斗力并不强。
莫莉也悄悄收紧手指，眼里面闪过一丝鄙夷，就这么一点心理素质，也好意思来和她争抢？
一旁的中年男人老神在在地说:「这种女人就是麻烦，也不知道陆总想些什么？就算不找柳茹笙那样家世显赫的，也没必要找一个这么普通的，一群穷亲戚，看到哪一个人搭上了高枝，自然是要拖家带口来吸血，哪怕划清了界限也架不住往上面扑！」
他以为自己看得很通透，「要我说这种人就不该结婚，不结婚是对的！要不然陆总先跟她结婚又离婚了呢？说不定就是为了这种事，反正现在只要签订了婚前协议，也不怕别人分财产，麻烦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嘴里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莫莉却听不进去，有些烦躁，但表面上只能够忍着。
陆寒时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会意，上前一步抓住了唐春雨的肩膀，「跟我走吧。」
唐春雨一愣，心里害怕得不行，下意识就跪在了男人跟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这样对我，不要告我！不要把我给抓进去！」
她当然知道裴朔年坐了牢的消息，但那也是因为裴朔年做了很多犯法的事情，所以陆寒时才有那个能力将他送进去。
她不懂法律，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坐牢，她感觉应该不会，她没有做多严重的事情，但是看到陆寒时那张冰冷的脸又有些害怕。
「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够这样对我！」她一边哭一边求饶。
本来这件事情是她的不对，她自己也都承认了她以前做过许多出格的事情，但她跪在大堂中央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却让她瞬间处于弱势地位。
只这么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她好像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
尽管她也只是在撒泼哭闹而已。
唐初露已经习惯了，在她和唐春雨之间，无论是哪个人做错了事情，只要她这样一哭，错的人就会变成她。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一点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都是亲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也不一定吧，毕竟曾经是亲人，现在不肯相认肯定是有原因的……」
「别说别人了，那个妹妹感觉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她年纪也不大，可能做错事情的时候还小，不懂事，年轻人怎么可能没犯过错？也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对呀，再说了，姐妹两个之间的仇恨跟母亲是没有关系的，大多数父母都会偏爱小的，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没有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说到底还是嫌弃那些亲人拖了后腿吧……」
「可能是的，毕竟陆家摆在那里，他们可以接受唐初露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接受她的家庭。」
这话已经说得算是委婉，说得难听一点意思就是唐初露为了攀上陆家抛弃自己的亲人。
唐春雨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下跪能够吸引这么多的同情，要是知道这一招有效的话，她刚才应该就直接卖惨的。
心里面有些窃喜，表面上却越发可怜兮兮，「我真的知道我错了，姐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把我送进去好不好？别让姐夫告我，这样的话谁去照顾妈妈？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给我留一条后路，我只是想下辈子好好地照顾妈，别的不敢奢求……」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唐初露轻飘飘地回答了她，「好，这可是你说的。」
唐春雨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唐初露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她笑了笑，「刚才的话这么多人都听着，也有这么多人做见证，是你说的只要我们放你一马，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是吗？」
她轻轻柔柔的话语让唐春雨越发怔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唐初露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够硬着头皮说:「如果这样就能够让姐姐开心的话，那我和妈以后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只要你过得好，我跟妈妈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她说得分外可怜，只要唐初露和陆寒时能够放她一马，她肯定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了。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唐初露承认了她和唐母是她的亲人，只要有这个身份在，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她的眼泪将她的妆容全部都冲洗干净，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就认出了唐春雨。
「她不是那个先前……」他指了指莫莉，又指了指自己左边的位置，似乎想起来了。
莫莉的眼神沉了沉，脸上却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怎么了？」
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觉得自己被耍了，骂了几句之后就直接推开了莫莉，看着唐春雨的眼神倒是多了一丝玩味。
不管怎么样，那可是跟陆寒时有关系的女人！
怎么说也是陆寒时的小姨子，这么看着倒是顺眼了许多。
看着男人明显是嫌弃的动作，莫莉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摆出一副吃味的表情，「陈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男人闻言看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样，冷笑了一声，「你不就是等着这件事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喊了那么多闺蜜过来，不就是想让我看上她们其中的一个谁？」
莫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讪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根本就不愿意跟这样的男人打交道，她又不像唐春雨一样那么缺钱，但他们家现在势单力薄，前段时间这个男人疯狂追求她，她没有办法拒绝，不想得罪他，想着跟他一段时间各取所需。
但她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个男人的一切，想着刚才那么多小姑娘，他看上了哪一个她就能更快地离开他，谁知道那些人一点都不上道，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取得他的欢心！
所以她才想撺掇唐春雨弄这么一出，唐春雨肯定是玩不过陆寒时他们的，但她借着唐初露的妹妹这层身份，肯定有很多人会对她感兴趣。
再加上唐初露不会认她，陆寒时自然也不会管她，那些对陆寒时的小姨子感兴趣的人也就不会顾忌什么。
就像身边这个男人一样。
那么她到时候就可以脱身了，还不会得罪他。
很显然，唐春雨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一旦曝光对她有多大的好处。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一道苍老却铿锵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你不是唐初露的妹妹，更不是我儿子的女儿！」
柳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现场，大步走到唐初露身边，「你们都看好了，这是我柳家的孙女！不是什么下三滥都能往上凑的！」
他本不想这么快说出这件事情，但是唐春雨的所作所为让他气愤不已。
也许这件事情就是个很好的契机，既可以斩断唐春雨她们的妄想，也可以……认回唐初露。
唐初露一下子就愣住，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现场的老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错觉了。
他刚才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他的意思？
什么叫做她是他的孙女，她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孙女不是柳茹笙和柳音吗？
不只是她，柳老爷子刚才的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在四周炸开，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圈子里面的人大部分还是认得他的，只是他上了年纪，已经很少在这种场合露面的，没想到一露面就带来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唐初露是他的孙女，这怎么可能？
他们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唐春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得说不出话来，有限的脑容量根本让她无法对这样的事情有任何的反应，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你……」
柳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鄙夷地冷笑了一声，她跟唐初露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却没有学到她的一点半点。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宁愿改名更姓跟一对这样的母女生活在一起，都不愿意带着唐初露回到柳家，心里面又有些复杂，「你母亲应该告诉过你吧？你父亲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你们是重组家庭！」
唐春雨眼神闪烁，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可能！」
唐初露后退了几步，脚有些软，如果不是陆寒时在她旁边撑着她的话，兴许会直接摔到地上去，「你说什么？」
她的眼神冰冷，就连手都有些撑不住，「重组家庭是什么意思？」
她的的确确是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唐母的亲生女儿，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一直以为母亲不喜欢她仅仅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她而已，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重组家庭……
怎么可能！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家一直很和谐……也许母亲对她的确算不上是热络，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在她的回忆里面，父母亲相处得也很好，相敬如宾。
哪怕的的确确缺少了普通夫妻之间的那一份亲密无间，但至少对彼此都是礼貌有加的，二十多年来从没吵过架。
陆寒时眼眸沉沉，看着她难以承受的样子，越发将她抱紧，「靠着我。」
唐初露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难以消化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
她仰起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有身旁的陆寒时是真实的。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回答，让他肯定自己——唐初露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好像都是虚假的，只有陆寒时才是唯一的真实。
「他是在开玩笑的吧？」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陆寒时知道她心里已经动摇，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情，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无论如何，你都有我和唐甜甜……」
唐初露打断他，「我知道……但这不是一件事情……我什么时候是他的孙女？这不可能，他姓柳，我爸爸姓唐啊……」
看到她拼命否认的样子，柳老爷子忽然有些心酸，但还是慢慢走到她面前，「孩子，我知道你现在有可能不愿意相信，但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本来打算慢慢地告诉你，但是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先跟大众宣布了，以后再等你慢慢接受，反正这件事情也总是要告诉大家的，你是我柳家的血脉，绝对不会让你流落在外头……」
他还没有说完，唐初露就打断了他，「不可能，我跟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父亲姓唐，是一名医生……」
「我知道。」柳老爷子，接过她的话，眼里面竟然有些柔和，但还是酸涩道:「他一直都想做一个医生，但我却想让他接手家业，明明是我最骄傲的大儿子，却被我逼着离家出走……」
他这般怀念的语气似乎更显得真实，但唐初露却抗拒他所说的这些话，「不可能、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你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她后退了几步，似乎拉着陆寒时的胳膊就要转身离开，不愿意再继续待下去，「我们走，他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她完全是一副逃避的模样，陆寒时的眸色暗了暗，有些担心她现在的状况，还是站在了她身前，「好，我带你回去。」
只要她不愿意面对，他绝对不会逼她。
他看了柳老爷子一眼，眼里面的警告让老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但他毕竟是个长辈，就算这些年陆寒时的地位早就已经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但他还是不会轻易就退缩，而是看着唐初露的方向，「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这里有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的话，可以跟我回去，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都可以详细地告诉你。」
「我才不信你的话！」唐初露猛地甩开手，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是你既然想要设计我，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我才不相信你的那些证据！」
说完，她只径直拉着陆寒时要走。
她穿着晚礼服，提着自己的裙摆，不管不顾地拨开人群往前冲。
唐初露知道自己这样落荒而逃显得很懦弱，但她的确不愿意再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她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坚强起来，永远不退缩，但人总有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她心里面始终没有办法释怀的就是父亲的死亡。
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记忆，还有当年的点点滴滴，以及父亲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不愿意相信那样正直的父亲会在这些事情上骗她！
父亲怎么可能是柳老爷子的孩子？简直是无稽之谈！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里，父亲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也没有告诉过她母亲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妹妹也不是她的亲生妹妹……
父亲根本就不会骗她，所以只有可能是柳老爷子在说谎。
一个是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跟她之间还有说不清的矛盾，另外一个是自己尊敬了这么多年的父亲，她当然是选择相信后者。
她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柳老爷子说的每一个字。
如果真是那样，她过去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都算什么，一场骗局？
主角已经离开，剩下的残局自然只能让待在现场的人去处理。
唐初露情绪失控，陆寒时不会让她一个，人给助理递了个眼色。
助理明白，护送着他们两个离开，随即留在现场，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唐初露脑子里很乱，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去想，从后门走了出去，越过那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花园，便看到了台阶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陆寒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冷静下来。
她缓缓地蹲在地上，就在台阶前捧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不像是在哭，就是有点发呆，看着远处的月光以及绚丽的霓虹灯，连月光都变得淡淡的，看不分明。
但她只是执着地看着天空，眼睛一片酸涩。
陆寒时走到她身后，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冷不冷？」
说着她已经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
感觉到一阵温暖包裹了自己，唐初露这才觉得有些冷。
想到自己还怀着身孕，她站了起来，脚下一晃，陆寒时立刻扶着她，最后干脆将她直接打横抱起，大步朝台阶下走了下去。
两人上了车之后，唐初露才吸了吸鼻子，看着面前的男人，「我……」
「没关系，现在可以不说话。」陆寒时打断她，声音温柔，「当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
唐初露眼神一动，点了点头，靠在他的怀里。
司机就在前面，发动了车子。
唐初露什么都不用说，陆寒时就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一路上，唐初露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话，看着窗外面飞快往后飞驰的光影，脑子里面全部都是柳老爷子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闭上眼睛，很想告诉自己，那都是他的阴谋，他肯定是有什么计划，肯定是想从她这边得到什么，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她突然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柳老爷子时不时地找理由往她这边跑，但每次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跟她聊聊天，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心情就越发沉重。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她抬起手来揉揉自己的眉心，感到无比的疲倦。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父亲真的是他的儿子，她是他的孙女的话，那么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人生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如今却又走到了另外一个谜语的开端。
她想知道真相，但是又无比排斥。
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疲惫。
……
被陆寒时抱到浴缸里面的时候，她整个人才有了一些活气。
温暖的水源包裹着她，雪白的泡沫漂浮在水面上。
浴室里面的灯光昏黄温暖，驱散着外面的寒气。
陆寒时就蹲在她的身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擦着后背，「手抬起来。」
唐初露听话地抬起胳膊，看到他的手伸到前面，有些不好意思，往下面蹲了一些。
陆寒时低笑一声，「大了。」
水面上只有一些白色的泡沫，细腻地往上翻腾，偶尔飞出一两个泡泡悬在空中。
唐初露用力地往下躲，以为这样能够遮挡住自己，谁知道下一秒男人淡淡的两个字，就让她那些不好意思的心情瞬间戳破。
她恼怒地瞪着身后的人，「手往哪里放！」
陆寒时无辜地看着她，「不往这里放，怎么给你洗？」
「你不用洗那里……」唐初露有些结巴，「你故意的！」
「什么叫做故意？」陆寒时似乎听不明白她的话，手上用了几分力气，「你这么懒，我不得给你洗干净点？」
也许是因为实在羞涩，唐初露想不到什么话可说，按着他的手腕口不择言道:「难道你嫌我不干净？」
她红着一张脸，开始把胡搅蛮缠演绎得淋漓尽致，「我身上本来就很干净的，你不用这么认真洗，难道你嫌我脏？」
这话就让陆寒时很难接，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无奈，「那我只能承认，就是想占你的便宜了。」
「你……」唐初露没有想到今晚的他会这么……这么的不要脸。
她才刚刚经历那些事情，心情本来就不好，他还在这里逗她，这男人怎么这样！
唐初露完全没有察觉到，经过陆寒时刚才那一出，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被他从水里面水淋淋地抱出来，裹上浴巾，她的思绪才平静了一些，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消散不见。
看着男人认真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身上的泡沫，好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一样，她心头忽然一软，抬起两条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谢谢你……」
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又连忙退了回去，不敢看他的眼神。
她其实心里面都明白，陆寒时刚才故意那样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再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天陆寒时对她如何她都看在眼里，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是真的能够体会得到的。
那些细节上的点点滴滴，灌注在生活中的柔情蜜意，只要身在其中就能够感觉得到是不是真心实意。
他明明是个条件那么好的人，明明是高山上难以企及的月亮，永远高高在上，难以触碰，多少人试图采摘他，却白白捞了个幻影。
可他却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手中，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像这样的男人竟然会给她稳妥的安全感。
他是那样的优秀和耀眼，却也是那样的爱着她而不偏倚。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将她擦干净之后打横抱起，走进主卧，把她放在软和的被窝里，这才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我就是要说。」唐初露挑眉看着他，「就是要谢谢你。」
陆寒时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我也谢谢你。」
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找到了唐初露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唐初露眨了眨眼睛，「谢我什么呀？」
谢她让他帮自己洗澡？
谢她让他忍受她那些小脾气？
谢她天天指使他做这做那，还不许他有怨言？
男人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笑意，最后面都转化成星光，像是坠着无数片温柔碎片。
「谢谢你让我这么爱你。」
……
夜已经很深，陆寒时不知道哄了多久，唐初露才渐渐睡着。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但作为一个孕妇，好好睡觉是她的责任。
陆寒时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哄着，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这才松开，手在她的脸上收了揉。
「露露。」他喊她的名字，唐初露没什么回应，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把脸转到另一侧去，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陆寒时倾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随即帮她盖好被子，落了地，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
直到她皱紧的眉头也缓缓松开，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关上门之后，男人松了口气，看着窗外面的夜色，英俊的脸颊紧绷，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场。
楼下。
柳老爷子已经等了他很久，看到他下来，连忙问道:「她没事吧？」
陆寒时点点头，「没事。」
说完他又看向面前的老人，「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柳老爷子自觉理亏，他本来是想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地告诉唐初露，谁知道会有这样的意外。
他知道陆寒时也是这样打算的，即便他还不知道完整的真相，但他的行事作风和聪明程度，不可能不知道唐初露的身世。
想着，他也就不再隐瞒，将一个文件夹递到他手里，「这里面都是详细的证据，她如果想知道的话，希望你可以转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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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看向台上那个梨花带雨的女人，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唐春雨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见唐初露只站在那里不说话，忽然就拿出手机，跌跌撞撞地走下台，将上面的照片给最近的那几个人看，「她真的是我的姐姐，我没有撒谎，求求你们帮我求求情好不好？我和妈都知道错了，让姐姐原谅我们好不好……」
「我们是骨肉至亲，就算再怎么样，我们也是她的亲人，不要对我们这么残忍！」
她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就已经联系过唐母，让她把她们小时候的照片发过来。
但唐母根本就没有保存唐初露的什么照片，费了好大的劲才找了几张全家福的合照，还有一张就是唐初露考上大学时跟父亲在校门口拍的一张照片。
她也是在找照片的时候才发现，在成长过程中，这个母亲对她的陪伴有多么的表面。
但有这些已经足够了——这些照片已经足够在网上流传，无论是传出什么样的版本，她们和唐初露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没有办法斩断。
不管唐初露认不认她们，在舆论的眼中，她们永远都是她的亲人，仗着这一层身份，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割取流量赚钱。
唐春雨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就算唐初露不认她，用被抛弃的亲人这个头衔，她也可以得到许多关注，甚至可以去开直播，也就不用在这里跟莫莉争夺那个油腻男人的宠爱。
她已经受够了去讨好她们。
到现在她才知道，裴朔年这样的男人已经是难得。
他足够坏，但也足够好。
起码不会像唐春雨现在讨好的那些男人一样油腻秃顶，挺着大肚子。
他甚至是英俊的，是年少时许多少女心中的幻想。
裴朔年尚且如此，更别说陆寒时这样的，唐春雨每次都难以平衡，唐初露到底有多大的运气才能够遇见这两个男人？
裴朔年陪伴了她的青春期，陆寒时陪她走过剩下的余生，而她作为她的亲妹妹，最后却只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这不公平啊！
她所要求的也不多，只是一点点好处而已。
「这全家福不像是p的，这女的好像真的是她的妹妹，那陆先生不就是她的姐夫？」
「那个女人好像姓唐，听说她和陆先生还没有结婚，也不能算作是姐夫吧？」
「就算没有结婚，那她也还是这个女人的亲姐姐，不管妹妹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妈都不管，会不会有点太狠心了？」
百行孝为先，这样的观念似乎一直以来都根深蒂固。
如果是在唐春雨说起前面的段话时，围观的人群还有所保留，但是当看到唐母躺在病床一副苍白病弱的样子，他们的道德感就怂恿着他们做出了轻率的判断，看向唐初露的眼神也带着一点意味深长的打量。
已经有人开口:「不管怎么样，就算跟家里人关系也不好，平时少来往就行，但自己的母亲病成这个样子还是要回去看一眼的。」
「对呀，我跟家里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是遇到大病大灾的也还是会关心一下。」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不能太狠心……」
那些微弱的讨论声唐初露充耳未闻，他们说过的那些话她曾经都想过，仿佛咒语一样在自己的海中盘旋。
所以她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用亲情的枷锁将自己束缚住。
从小到大，哪一件事情她没有让着唐春雨？哪一件事情她没有让唐母满意？
但就算是她已经全力做到最好，她们也从来不知道她付出了什么，只知道一味的索取。
就像现在这样，嘴上说是让她原谅她和唐母，说是想要恢复她们之间的亲人关系，但实际上每句话都在贬低唐初露，抹黑她。
她们从来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从来不会觉得伤害了唐初露，觉得一切都是她应该的……
然而最让她恶心的一件事情，就是无论她们之前对她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但她现在过得更好，她们过得穷困潦倒，仿佛她就是应该理所当然地去原谅她们，帮助她们，否则她就变成了那种斤斤计较恶毒刻薄的人。
但倘若位置互换，她们当年对她的计谋得逞，她如今被踩在脚底下，看到她们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们绝对不会给她施舍半个眼神。
她忽然松开了陆寒时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唐春雨面前，随即站定。
唐春雨脸上还有些红，喝酒壮胆，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唐春雨看到唐初露站在自己眼前，眼神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姐姐……」
她带着哭腔喊她，「我和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去看看她吧，就算你不愿意认我也没关系，妈她只想再看你一眼，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
「哦，是吗？」唐初露笑了一下，「你刚才说你和妈对不起我，到底是哪里对不起我？」
她这话就相当于是变相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本来就有些躁动的会场一下子沸腾起来，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像是没想到参加一场宴会居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唐春雨愣了一下，事到如今她自然是不敢颠倒黑白，也能够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术来让唐初露处于不利的地位，「因为你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妈妈对你自然需要严格一些……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就对她心怀怨恨的话，那她肯定会很伤心难过的。」
说完，她还有些哽咽，「你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优秀，不管是在哪方面都名列前茅，妈妈一直都很为你骄傲，也很自责曾经对你太过严厉，但她说她不后悔，因为只要看到你现在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不是很放心。」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唐初露没什么波动地打断了她，「她应该是看到我现在过得好才不放心吧，我要是过得不好，她会多看我一眼？」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妈一直都很关心你，你不能因为心里面有气就完全否定了妈对你的爱，这样让她多寒心……」
她红着眼睛道:「妈以前对你太严厉了是她的不对，但也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所以从来都只会让我让着你，为了我好，所以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必须要照顾你？为了我好，我就得替你背锅，把功劳让给你，这都是为了我好？」
唐初露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迫人的视线落在唐春雨脸上，让她感到一阵心虚。
她咽了咽口水，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慌乱。
她早就知道唐初露已经跟许多年前的那个她不一样了，不会再受她跟她们的控制，但是为了以后的生活，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怨气，可能是小时候妈妈告诉过你要让着妹妹，你心里不高兴，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大的本来就要让着小的，这也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计较这么多呢？」
她们是既得利益者，当然只想让唐初露不计较，但若是想让让她们付出，就会现出她们本来的真面目。
唐初露早就看透了，冷笑了一声，「大的天生就应该让着小的？那你倒是说说看，从小到大我都让了你多少东西？」
唐春雨的脸色一变，「姐姐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回去见见妈而已，你没有必要这么为难我……」
「说不出来是吧？那好，我一件一件地告诉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穿的，只要是经过妈的手，你的都要比我的好，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不可以喜欢，我不但不能够跟你抢，还必须要装出一副是我不要的样子，这些也就算了，父亲去世之后你告诉我你的生活费都是谁给你的？吃穿用度都是谁在负责？你成年了之后……」
唐春雨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话，慌忙打断了她，「姐姐，那些事情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但是妈是无辜的那，只是对你抱有太大的希望，对你严格了一点！」
唐初露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唐母但凡有半点在意她就不会在她和裴朔年还在一起的时候，对唐春雨和裴朔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以为唐春雨还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话来，也真是够令她失望的。
「怎么，才说到这里，就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唐春雨抿了抿唇，心一横，突然看向一旁的陆寒时，「姐夫，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也是去见过妈的，妈对你的印象很好，一直都把你当做半个儿子来看待！但是你隐瞒自己的身份，从来都不肯跟我们说一句真话，现在妈卧病在床，你都不愿意去看她一眼吗？」
说到这件事情，她和唐母心里面其实都是有埋怨的。
既然陆寒时那么有钱，当初又为什么要装穷接近唐初露？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身份地位，她们当初也不会那么看重裴朔年，之后也就不会走上错路！
陆寒时冷冷扫过她，「你不要脸的程度倒是令我很惊讶。」
虽然陆寒时毫不留情地讽刺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唐春雨还是不可控制的白了脸。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的视线，她没有办法再表现得像先前那样理直气壮。
她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说:「你和姐姐结婚的时候，我也就才刚刚成年而已……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只是碍于陆寒时的压力，不敢大声说出来，就能够小声地为自己辩解，「父亲去世之后，姐姐就是一家之主，难道她不应该好好教育我吗？她只顾着自己工作，对我的学业不闻不问，每次也就是打钱而已……」
「我当时也才十八岁，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但哪一个年轻人又不犯错呢？」
她说着说着越来越理直气壮，只是碰到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又弱了下来。
陆寒时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只是眼底没有任何笑意，越发显得冰冷，「十八岁，倒是一个挺能给自己开脱的年纪。」
他一开口，几乎是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屏息凝气听他要说什么。
他周身的气场本来就强大，唐春雨被逼得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不是要为自己开脱……」
「你姐姐也只是比你大三岁而已。」陆寒时淡淡打断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其中暗含的冷意却让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得到，「她十八岁的时候在专心学业，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唐春雨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爸爸说过人的聪明程度都是有区别的，只要努力就好……我是没有姐姐聪明……」
「在我看来，你比她要聪明许多。」陆寒时却笑了，那笑意越发让人觉得胆寒，「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你胆子却很大，不管是你姐姐的男友还是丈夫，你好像都希望她让给你？」
四周一片哗然。
唐春雨的脸色瞬间惨白，「我……」
她只说出一个字就说不出话来，难以相信陆寒时竟然敢在大厅广众之下直接揭露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她本以为这样的场合他们两个应该至少会顾忌脸面。
陆寒时好像没有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你知道你姐姐不是那种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所以只能暗地里使一些招数，当时你在我的酒里下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的购买记录，我碰巧还留着……」
他顿了一下收回视线，「如果交给有关机构，你觉得会怎样？」
「别！不要！」唐春雨慌忙打断了他，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陡然变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那个时候是有人指使我，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药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那些药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却知道下到我的酒里？」
陆寒时嗤笑一声，「不如把这些话留到法庭上，看法官会不会相信。」
唐春雨这下子完全失去了理智，方寸大乱，「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姐姐面前，你别告我！」
唐初露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唐春雨，竟然不觉得有一丝快乐，反而觉得很讽刺。
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学聪明，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脑子还是那样简单，陆寒时随便一句威胁就能够让她原形毕露。
旁观的人本来以为能看一场好戏，结果一看就知道这个唐春雨战斗力并不强。
莫莉也悄悄收紧手指，眼里面闪过一丝鄙夷，就这么一点心理素质，也好意思来和她争抢？
一旁的中年男人老神在在地说:「这种女人就是麻烦，也不知道陆总想些什么？就算不找柳茹笙那样家世显赫的，也没必要找一个这么普通的，一群穷亲戚，看到哪一个人搭上了高枝，自然是要拖家带口来吸血，哪怕划清了界限也架不住往上面扑！」
他以为自己看得很通透，「要我说这种人就不该结婚，不结婚是对的！要不然陆总先跟她结婚又离婚了呢？说不定就是为了这种事，反正现在只要签订了婚前协议，也不怕别人分财产，麻烦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亲戚，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嘴里面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莫莉却听不进去，有些烦躁，但表面上只能够忍着。
陆寒时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会意，上前一步抓住了唐春雨的肩膀，「跟我走吧。」
唐春雨一愣，心里害怕得不行，下意识就跪在了男人跟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这样对我，不要告我！不要把我给抓进去！」
她当然知道裴朔年坐了牢的消息，但那也是因为裴朔年做了很多犯法的事情，所以陆寒时才有那个能力将他送进去。
她不懂法律，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坐牢，她感觉应该不会，她没有做多严重的事情，但是看到陆寒时那张冰冷的脸又有些害怕。
「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够这样对我！」她一边哭一边求饶。
本来这件事情是她的不对，她自己也都承认了她以前做过许多出格的事情，但她跪在大堂中央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却让她瞬间处于弱势地位。
只这么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她好像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
尽管她也只是在撒泼哭闹而已。
唐初露已经习惯了，在她和唐春雨之间，无论是哪个人做错了事情，只要她这样一哭，错的人就会变成她。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一点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
「都是亲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也不一定吧，毕竟曾经是亲人，现在不肯相认肯定是有原因的……」
「别说别人了，那个妹妹感觉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她年纪也不大，可能做错事情的时候还小，不懂事，年轻人怎么可能没犯过错？也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对呀，再说了，姐妹两个之间的仇恨跟母亲是没有关系的，大多数父母都会偏爱小的，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没有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说到底还是嫌弃那些亲人拖了后腿吧……」
「可能是的，毕竟陆家摆在那里，他们可以接受唐初露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再接受她的家庭。」
这话已经说得算是委婉，说得难听一点意思就是唐初露为了攀上陆家抛弃自己的亲人。
唐春雨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下跪能够吸引这么多的同情，要是知道这一招有效的话，她刚才应该就直接卖惨的。
心里面有些窃喜，表面上却越发可怜兮兮，「我真的知道我错了，姐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把我送进去好不好？别让姐夫告我，这样的话谁去照顾妈妈？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给我留一条后路，我只是想下辈子好好地照顾妈，别的不敢奢求……」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唐初露轻飘飘地回答了她，「好，这可是你说的。」
唐春雨一愣，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
唐初露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她笑了笑，「刚才的话这么多人都听着，也有这么多人做见证，是你说的只要我们放你一马，以后就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是吗？」
她轻轻柔柔的话语让唐春雨越发怔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唐初露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够硬着头皮说:「如果这样就能够让姐姐开心的话，那我和妈以后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只要你过得好，我跟妈妈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她说得分外可怜，只要唐初露和陆寒时能够放她一马，她肯定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了。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唐初露承认了她和唐母是她的亲人，只要有这个身份在，那么她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她的眼泪将她的妆容全部都冲洗干净，那个中年男人突然就认出了唐春雨。
「她不是那个先前……」他指了指莫莉，又指了指自己左边的位置，似乎想起来了。
莫莉的眼神沉了沉，脸上却挤出一个微笑，对他说:「怎么了？」
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觉得自己被耍了，骂了几句之后就直接推开了莫莉，看着唐春雨的眼神倒是多了一丝玩味。
不管怎么样，那可是跟陆寒时有关系的女人！
怎么说也是陆寒时的小姨子，这么看着倒是顺眼了许多。
看着男人明显是嫌弃的动作，莫莉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摆出一副吃味的表情，「陈哥，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男人闻言看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样，冷笑了一声，「你不就是等着这件事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喊了那么多闺蜜过来，不就是想让我看上她们其中的一个谁？」
莫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讪笑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她根本就不愿意跟这样的男人打交道，她又不像唐春雨一样那么缺钱，但他们家现在势单力薄，前段时间这个男人疯狂追求她，她没有办法拒绝，不想得罪他，想着跟他一段时间各取所需。
但她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个男人的一切，想着刚才那么多小姑娘，他看上了哪一个她就能更快地离开他，谁知道那些人一点都不上道，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取得他的欢心！
所以她才想撺掇唐春雨弄这么一出，唐春雨肯定是玩不过陆寒时他们的，但她借着唐初露的妹妹这层身份，肯定有很多人会对她感兴趣。
再加上唐初露不会认她，陆寒时自然也不会管她，那些对陆寒时的小姨子感兴趣的人也就不会顾忌什么。
就像身边这个男人一样。
那么她到时候就可以脱身了，还不会得罪他。
很显然，唐春雨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一旦曝光对她有多大的好处。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一道苍老却铿锵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你不是唐初露的妹妹，更不是我儿子的女儿！」
柳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现场，大步走到唐初露身边，「你们都看好了，这是我柳家的孙女！不是什么下三滥都能往上凑的！」
他本不想这么快说出这件事情，但是唐春雨的所作所为让他气愤不已。
也许这件事情就是个很好的契机，既可以斩断唐春雨她们的妄想，也可以……认回唐初露。
唐初露一下子就愣住，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现场的老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错觉了。
他刚才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他的意思？
什么叫做她是他的孙女，她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孙女不是柳茹笙和柳音吗？
不只是她，柳老爷子刚才的话就像一枚重磅炸在四周炸开，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圈子里面的人大部分还是认得他的，只是他上了年纪，已经很少在这种场合露面的，没想到一露面就带来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
唐初露是他的孙女，这怎么可能？
他们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唐春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得说不出话来，有限的脑容量根本让她无法对这样的事情有任何的反应，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你……」
柳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鄙夷地冷笑了一声，她跟唐初露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却没有学到她的一点半点。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宁愿改名更姓跟一对这样的母女生活在一起，都不愿意带着唐初露回到柳家，心里面又有些复杂，「你母亲应该告诉过你吧？你父亲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父亲，你们是重组家庭！」
唐春雨眼神闪烁，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可能！」
唐初露后退了几步，脚有些软，如果不是陆寒时在她旁边撑着她的话，兴许会直接摔到地上去，「你说什么？」
她的眼神冰冷，就连手都有些撑不住，「重组家庭是什么意思？」
她的的确确是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唐母的亲生女儿，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一直以为母亲不喜欢她仅仅只是因为她不喜欢她而已，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重组家庭……
怎么可能！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家一直很和谐……也许母亲对她的确算不上是热络，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在她的回忆里面，父母亲相处得也很好，相敬如宾。
哪怕的的确确缺少了普通夫妻之间的那一份亲密无间，但至少对彼此都是礼貌有加的，二十多年来从没吵过架。
陆寒时眼眸沉沉，看着她难以承受的样子，越发将她抱紧，「靠着我。」
唐初露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难以消化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说什么？」
她仰起头看着身旁的男人，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有身旁的陆寒时是真实的。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他的回答，让他肯定自己——唐初露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好像都是虚假的，只有陆寒时才是唯一的真实。
「他是在开玩笑的吧？」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陆寒时知道她心里已经动摇，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情，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说:「无论如何，你都有我和唐甜甜……」
唐初露打断他，「我知道……但这不是一件事情……我什么时候是他的孙女？这不可能，他姓柳，我爸爸姓唐啊……」
看到她拼命否认的样子，柳老爷子忽然有些心酸，但还是慢慢走到她面前，「孩子，我知道你现在有可能不愿意相信，但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本来打算慢慢地告诉你，但是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先跟大众宣布了，以后再等你慢慢接受，反正这件事情也总是要告诉大家的，你是我柳家的血脉，绝对不会让你流落在外头……」
他还没有说完，唐初露就打断了他，「不可能，我跟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我父亲姓唐，是一名医生……」
「我知道。」柳老爷子，接过她的话，眼里面竟然有些柔和，但还是酸涩道:「他一直都想做一个医生，但我却想让他接手家业，明明是我最骄傲的大儿子，却被我逼着离家出走……」
他这般怀念的语气似乎更显得真实，但唐初露却抗拒他所说的这些话，「不可能、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你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她后退了几步，似乎拉着陆寒时的胳膊就要转身离开，不愿意再继续待下去，「我们走，他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她完全是一副逃避的模样，陆寒时的眸色暗了暗，有些担心她现在的状况，还是站在了她身前，「好，我带你回去。」
只要她不愿意面对，他绝对不会逼她。
他看了柳老爷子一眼，眼里面的警告让老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但他毕竟是个长辈，就算这些年陆寒时的地位早就已经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但他还是不会轻易就退缩，而是看着唐初露的方向，「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这里有一些证据可以证明，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相信的话，可以跟我回去，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都可以详细地告诉你。」
「我才不信你的话！」唐初露猛地甩开手，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是你既然想要设计我，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我才不相信你的那些证据！」
说完，她只径直拉着陆寒时要走。
她穿着晚礼服，提着自己的裙摆，不管不顾地拨开人群往前冲。
唐初露知道自己这样落荒而逃显得很懦弱，但她的确不愿意再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她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坚强起来，永远不退缩，但人总有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她心里面始终没有办法释怀的就是父亲的死亡。
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记忆，还有当年的点点滴滴，以及父亲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不愿意相信那样正直的父亲会在这些事情上骗她！
父亲怎么可能是柳老爷子的孩子？简直是无稽之谈！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里，父亲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也没有告诉过她母亲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妹妹也不是她的亲生妹妹……
父亲根本就不会骗她，所以只有可能是柳老爷子在说谎。
一个是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跟她之间还有说不清的矛盾，另外一个是自己尊敬了这么多年的父亲，她当然是选择相信后者。
她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柳老爷子说的每一个字。
如果真是那样，她过去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都算什么，一场骗局？
主角已经离开，剩下的残局自然只能让待在现场的人去处理。
唐初露情绪失控，陆寒时不会让她一个，人给助理递了个眼色。
助理明白，护送着他们两个离开，随即留在现场，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唐初露脑子里很乱，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去想，从后门走了出去，越过那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花园，便看到了台阶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陆寒时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冷静下来。
她缓缓地蹲在地上，就在台阶前捧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不像是在哭，就是有点发呆，看着远处的月光以及绚丽的霓虹灯，连月光都变得淡淡的，看不分明。
但她只是执着地看着天空，眼睛一片酸涩。
陆寒时走到她身后，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冷不冷？」
说着她已经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膀上。
感觉到一阵温暖包裹了自己，唐初露这才觉得有些冷。
想到自己还怀着身孕，她站了起来，脚下一晃，陆寒时立刻扶着她，最后干脆将她直接打横抱起，大步朝台阶下走了下去。
两人上了车之后，唐初露才吸了吸鼻子，看着面前的男人，「我……」
「没关系，现在可以不说话。」陆寒时打断她，声音温柔，「当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
唐初露眼神一动，点了点头，靠在他的怀里。
司机就在前面，发动了车子。
唐初露什么都不用说，陆寒时就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一路上，唐初露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话，看着窗外面飞快往后飞驰的光影，脑子里面全部都是柳老爷子刚才说的那些话。
她闭上眼睛，很想告诉自己，那都是他的阴谋，他肯定是有什么计划，肯定是想从她这边得到什么，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
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她突然又想起了前段时间柳老爷子时不时地找理由往她这边跑，但每次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跟她聊聊天，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心情就越发沉重。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她抬起手来揉揉自己的眉心，感到无比的疲倦。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父亲真的是他的儿子，她是他的孙女的话，那么过去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人生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如今却又走到了另外一个谜语的开端。
她想知道真相，但是又无比排斥。
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疲惫。
……
被陆寒时抱到浴缸里面的时候，她整个人才有了一些活气。
温暖的水源包裹着她，雪白的泡沫漂浮在水面上。
浴室里面的灯光昏黄温暖，驱散着外面的寒气。
陆寒时就蹲在她的身后，动作轻柔地帮她擦着后背，「手抬起来。」
唐初露听话地抬起胳膊，看到他的手伸到前面，有些不好意思，往下面蹲了一些。
陆寒时低笑一声，「大了。」
水面上只有一些白色的泡沫，细腻地往上翻腾，偶尔飞出一两个泡泡悬在空中。
唐初露用力地往下躲，以为这样能够遮挡住自己，谁知道下一秒男人淡淡的两个字，就让她那些不好意思的心情瞬间戳破。
她恼怒地瞪着身后的人，「手往哪里放！」
陆寒时无辜地看着她，「不往这里放，怎么给你洗？」
「你不用洗那里……」唐初露有些结巴，「你故意的！」
「什么叫做故意？」陆寒时似乎听不明白她的话，手上用了几分力气，「你这么懒，我不得给你洗干净点？」
也许是因为实在羞涩，唐初露想不到什么话可说，按着他的手腕口不择言道:「难道你嫌我不干净？」
她红着一张脸，开始把胡搅蛮缠演绎得淋漓尽致，「我身上本来就很干净的，你不用这么认真洗，难道你嫌我脏？」
这话就让陆寒时很难接，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无奈，「那我只能承认，就是想占你的便宜了。」
「你……」唐初露没有想到今晚的他会这么……这么的不要脸。
她才刚刚经历那些事情，心情本来就不好，他还在这里逗她，这男人怎么这样！
唐初露完全没有察觉到，经过陆寒时刚才那一出，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被他从水里面水淋淋地抱出来，裹上浴巾，她的思绪才平静了一些，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消散不见。
看着男人认真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身上的泡沫，好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宝贝一样，她心头忽然一软，抬起两条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谢谢你……」
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又连忙退了回去，不敢看他的眼神。
她其实心里面都明白，陆寒时刚才故意那样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再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天陆寒时对她如何她都看在眼里，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是真的能够体会得到的。
那些细节上的点点滴滴，灌注在生活中的柔情蜜意，只要身在其中就能够感觉得到是不是真心实意。
他明明是个条件那么好的人，明明是高山上难以企及的月亮，永远高高在上，难以触碰，多少人试图采摘他，却白白捞了个幻影。
可他却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手中，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像这样的男人竟然会给她稳妥的安全感。
他是那样的优秀和耀眼，却也是那样的爱着她而不偏倚。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将她擦干净之后打横抱起，走进主卧，把她放在软和的被窝里，这才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们两个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我就是要说。」唐初露挑眉看着他，「就是要谢谢你。」
陆寒时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我也谢谢你。」
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找到了唐初露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唐初露眨了眨眼睛，「谢我什么呀？」
谢她让他帮自己洗澡？
谢她让他忍受她那些小脾气？
谢她天天指使他做这做那，还不许他有怨言？
男人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笑意，最后面都转化成星光，像是坠着无数片温柔碎片。
「谢谢你让我这么爱你。」
……
夜已经很深，陆寒时不知道哄了多久，唐初露才渐渐睡着。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但作为一个孕妇，好好睡觉是她的责任。
陆寒时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哄着，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这才松开，手在她的脸上收了揉。
「露露。」他喊她的名字，唐初露没什么回应，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把脸转到另一侧去，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陆寒时倾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随即帮她盖好被子，落了地，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
直到她皱紧的眉头也缓缓松开，这才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关上门之后，男人松了口气，看着窗外面的夜色，英俊的脸颊紧绷，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场。
楼下。
柳老爷子已经等了他很久，看到他下来，连忙问道:「她没事吧？」
陆寒时点点头，「没事。」
说完他又看向面前的老人，「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柳老爷子自觉理亏，他本来是想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地告诉唐初露，谁知道会有这样的意外。
他知道陆寒时也是这样打算的，即便他还不知道完整的真相，但他的行事作风和聪明程度，不可能不知道唐初露的身世。
想着，他也就不再隐瞒，将一个文件夹递到他手里，「这里面都是详细的证据，她如果想知道的话，希望你可以转述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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